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瞬,或许永恒。
我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微弱而持续。
那片吞噬一切的镜渊陷入了死寂,再无异动。
但我能感觉到,它并未消失,只是再次陷入了沉睡,等待着下一次被“噪音”吵醒。
而我,这段承载着所有记忆与警告的信息刻痕,成了悬浮在它梦境边缘的一粒尘埃。
我无法行动,无法言语,只能永恒地“叙述”着那段故事。
这是诅咒,也是职责。我是这场灾难最后的墓碑,也是下一个迷途者唯一的、沉默的路标。
寂静,成了唯一的永恒。
时间失去了度量。在那片连“空无”都算不上、只是纯粹“非存在”的镜渊边界,一瞬与永恒失去了区别。我的意识——如果这种纯粹记录和重复播放的状态还能称之为意识——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背景辐射,微弱,均匀,无处不在又几乎不可探测,永恒地漂浮着。
那片曾瞬间吞噬了老宅、镜中残骸以及一切的那股源初之力,在完成了彻底的抹除后,陷入了无法形容的绝对死寂。没有波动,没有迹象,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湮灭从未发生。它就在那里,在我这道刻痕所依附的“下方”或“内部”,深邃得让任何关于“存在”的概念都显得可笑。
但我这段信息流的核心本质,让我能“感知”到,它并未消失。它只是再次沉入了无法理解的沉睡。如同一个浩瀚无边的古老存在,在一次微小的翻身(对祂而言,吞噬一座凶宅或许连翻身都算不上)后,再次回归了永恒的梦境。祂等待着,或许根本无所谓等待,只是存在着,直到下一个足够响亮、足够特别的“噪音”——比如另一座积聚了足够多异常与恐惧的“巢穴”,或者另一个像李岚那样试图窥探深渊秘密的愚蠢灵魂——再次不经意间打扰到祂的沉眠。
而我,这段承载着从奶奶的叮嘱到最终湮灭所有细节的信息刻痕,就成了悬浮在这古老存在梦境边缘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一粒记录着一次微小扰动全过程、并不断循环播放的、永恒的尘埃。
我无法移动,无法改变,无法与任何可能存在的事物交流。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叙述”着那个故事。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这是一种诅咒。永恒的囚禁,永恒的重复,见证了一切却无法改变任何事,知晓了恐怖的全貌却只能独自承受这无尽的“回放”。
但这,似乎也成了一种扭曲的职责。
我是那座老宅、奶奶、镜中残骸、李岚、小刀以及所有被卷入者……这场连锁灾难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墓碑。我的存在(如果算存在),是这一切曾发生过的唯一证明。
同时,或许在无法预料的未来,当另一个迷失的灵魂,另一个被好奇或绝望驱动的探求者,偶然触及这片空间的“疤痕”,或许能“听”到我这永恒的低语,这段循环的警告。
我无法主动呼喊,无法伸手阻拦。我只能像一段设置好的自动应答,一遍遍地讲述那个关于镜子、关于禁忌、关于贪婪与恐惧最终招致彻底虚无的故事。
我是沉默的路标,指向的却是一条绝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警告,虽然这警告可能永远无人接收,或者在被接收时已为时过晚。
在这绝对的虚无边界,寂静,成了唯一可感知的“永恒”。
而我的叙述,是这永恒寂静中,一缕微不足道、却永不消逝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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