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正跟那几株勉强能入眼的草药较劲,试图用她那兽医的巧手和中医的智慧,在没有任何现代工具的情况下,把它们捣鼓成能消炎止血的糊糊。这活儿难度系数不亚于空手造火箭,尤其是在她浑身疼得像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的情况下。
“当归须须配烂根黄芩,再加点这勉强能看的车前草……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华佗来了也得对着这堆药材垃圾哭出声。”她一边嘀咕,一边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费力地研磨着,“要是有我的银针在,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几针下去,通经活络,止痛化瘀……”
正想着她那套宝贝金针呢,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的声音,沉重而拖沓,带着一种黏腻的、仿佛油脂过多堆积的质感,光是听声音,林晓晓脑子里就自动勾勒出一个横向发展的身影。
“吱呀——”门又被推开了,这次倒是没踹,大概是因为来人的体积,不太适合做这种高难度动作。
一个肉山,哦不,一个穿着明显小了一号、绷得紧紧镇兽司低级管事服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他满脸横肉,油光锃亮,一双小眼睛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两条缝,闪烁着精明的、令人不适的光。他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里装着些颜色可疑、质地粘稠、并且散发出阵阵微妙酸馊气味的……东西。
林晓晓的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职业病差点让她脱口而出:“初步判断,微生物发酵过度,疑似变质蛋白质混合碳水化合物,建议直接进行无害化处理……”
“哟?还真没死啊?”肥胖男人,根据记忆,是另一位热心同事——张管事,他捏着鼻子,用那种仿佛指甲刮过黑板的尖细嗓音开了腔,语气里的失望几乎不加掩饰,“命倒是挺硬,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
他把那碗生化武器往旁边一个摇摇晃晃的破木墩上一墩,陶碗和木墩同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喏,赏你的。”张管事用下巴指了指那碗东西,仿佛施舍了多么了不得的珍馐美味,“赶紧吃了,别浪费粮食。吃完赶紧养伤,司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废物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小眼睛里满是讥讽和幸灾乐祸。
林晓晓没去看那碗让她胃部开始痉挛的食物,而是抬眼,平静地看向张管事:“有劳张管事亲自送饭,真是折煞我了。不过这味道……恕我直言,是厨房把泔水桶和食材搞混了吗?还是说,这是张管事您家传的……独门秘方?”
张管事被这软钉子顶得一噎,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林晓晓!你放肆!给你口吃的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还敢挑三拣四?你以为你还是谁?一个连追风犬都能治死的蠢货!能留在镇兽司,已经是刘执事开恩,司里仁慈了!”
他唾沫横飞,身上的肥肉随着激动的语气一颤一颤:“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能干活就干,不能干就滚蛋!哦,对了,你也滚不了,签了死契的,嘿嘿。”
林晓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这种低级pUA,在她前世那个卷成麻花的职场里,简直算是入门级教程。她慢悠悠地,继续研磨她的草药糊糊,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探讨意味:“张管事,您这逻辑有点感人啊。按您的说法,我因为可能是废物,所以只能吃馊饭;那我要是吃了这馊饭,肠胃炎发作,伤上加病,岂不是更废物了?这不是恶性循环吗?您这到底是希望我赶紧好起来干活,还是希望我赶紧嗝屁着凉,好给您腾地方放……嗯,放更多泔水?”
“你!你胡说什么!”张管事气得脸上的油光更盛了,指着林晓晓的手指都在抖,“牙尖嘴利!我看你是摔坏脑子了!”
“脑子坏没坏不清楚,”林晓晓拿起一块捣好的、绿呼呼的草药糊,小心翼翼地想往自己手臂的伤口上抹,嘴里也没闲着,“但眼睛没坏。张管事,您这腰带……再勒紧点,我怕它下一秒就要为您的事业英勇牺牲了。为了条腰带,不值当啊。”
张管事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紧绷的腰带,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发现自己完全说不过这个仿佛换了魂儿的丫头,以前的林晓晓,被他骂两句就只会缩在角落里哭,现在倒好,句句带刺,还专往他痛处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决定不跟这死丫头在口舌上纠缠,反正她也没几天好蹦跶了。他挤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换了个话题:“行,行!你能说会道是吧?好!伤养好了是吧?那正好,有个好差事等着你呢!”
他特意加重了好差事三个字,小眼睛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丙字柒号房,”张管事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恐怖故事,“那头凶兽,最近躁动得厉害,已经伤了好几个试图靠近的杂役了。上面发话,需要个有经验的兽医去瞧瞧,安抚一下。”
他盯着林晓晓,想从她脸上看到恐惧,就像以前那样。
丙字柒号房?林晓晓在记忆里快速搜索。镇兽司的兽栏按危险程度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甲最高,丁最低。丙字房,关押的通常是一些具有一定危险性、难以驯服或者状态不稳定的灵兽、凶兽。而柒号房……原身的记忆里对此十分模糊,只有一些零碎的、充满恐惧的片段:低沉的咆哮,冰冷的竖瞳,以及……死亡的气息。据说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怎么样?”张管事见林晓晓没立刻反应,以为她吓傻了,得意地笑道,“这可是一展身手的好机会啊!你不是兽医吗?正好,去给那凶兽看看病。要是能治好,说不定就能将功折罪,摆脱你这废物的名头了。”
他凑近一步,声音带着蛊惑和威胁:“当然了,要是治不好嘛……嘿嘿,反正你连追风犬都治死了,再失手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对吧?正好,也省得浪费司里的粮食了。”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地说:你去送死吧,废物利用,正好顶缸。
林晓晓停下了涂抹草药的动作,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张管事,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让张管事莫名心慌的……了然和嘲弄。
“哦——”她拉长了语调,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原来是丙字柒号房啊。”
张管事心中一喜,以为她终于知道怕了。
却听林晓晓继续说道:“我说张管事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亲自来给我这个废物送饭,还关心我的工作安排。搞了半天,是找不到冤大头,想起我来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草药残渣,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行啊。”
张管事一愣:“……什么行?”
“丙字柒号房,我去。”林晓晓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答应的是去隔壁串个门,而不是闯龙潭虎穴。
“你……你真敢去?”张管事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了。这丫头是真疯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
“为什么不敢?”林晓晓歪了歪头,乱糟糟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不就是个丙字房吗?再凶,还能凶得过发情期的犀牛?还能躁得过被二十只二哈拆家时的现场?”
张管事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二哈、犀牛,但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林晓晓站起身,虽然动作因为伤势有些迟缓,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她走到那碗馊饭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碗边,然后嫌弃地在旁边一块破布上擦了擦。
“这断头饭就算了,品质太差,影响我待会儿发挥。”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点评餐厅菜品,“张管事,麻烦回去禀报一下,就说我林晓晓,伤好了,这就去丙字柒号房报到。”
她顿了顿,对着目瞪口呆的张管事,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洁白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微光。
“正好,我这身骨头躺得都快生锈了,缺个练手的。多谢您想着我,给我找了这么个……有趣的差事。”
张管事看着她的笑容,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这丫头……真的不一样了!她不是不怕,而是……而是根本就没把丙字柒号房的凶兽放在眼里?这怎么可能!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威胁或者嘲讽的话,却发现词穷了。最终,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哼!不知死活!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
说完,仿佛身后有鬼撵似的,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急匆匆地挤出门走了,连那碗断头饭都忘了端走。
看着重新关上的门,林晓晓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和……兴奋?
“职场霸凌?穿小鞋?安排送死任务?”她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痞痞的弧度,“啧,换汤不换药。没想到穿越了还得玩这套。”
她活动了一下依旧疼痛的身体,眼神却锐利如刀。
“丙字柒号房……凶兽?”她走到水缸边,再次看了看水中倒影里那个乱毛丫头,“也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正好让姐看看,这个世界的毛孩子们,到底有多凶。”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霉味、馊味和草药味的空气,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挑战的味道。
“走吧,练手去。”
她随手将那块勉强捣好的草药糊糊用破布包了,揣进怀里。又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墙角一根用来顶门的、手腕粗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棍上。
“嗯,物理麻醉……不是,物理安抚工具,也得备一个。”她走过去,费力地将木棍拎起来,掂量了一下,“凑合用吧。”
准备停当,林晓晓,前28岁天才兽医专家,现青岚国镇兽司底层小虾米,顶着一头标志性的乱毛,揣着劣质草药,拎着顶门棍,带着一身的伤和满格的吐槽能量,一步一步,坚定地(虽然步伐因伤势有些蹒跚)向着那个被称为送死任务的丙字柒号房走去。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竟莫名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肯定能复还的诡异气势。
而她没有察觉,在她怀揣的那块裂纹木坠,在她情绪激昂、下定决心面对挑战的那一刻,再次微不可察地温热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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