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放下电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赵陈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他听来不亚于在耳边引爆了一颗炸弹。卖技术？把修复二壮那种堪称“逆天改命”的手段打包出售？这位爷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牌子的浆糊？还是说，到了他那种境界，看待问题的方式已经和凡人不在一个维度了？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以最高加密等级联系了董事会主席赵方旭。当他把赵陈的原话（当然是过滤掉某些不正经语气词的简洁版）转述过去时，通讯频道那头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死寂。高廉甚至能想象出赵总那张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是如何的风云变幻。
“……他真是这么说的？”赵方旭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出的震惊和凝重。
“千真万确，赵总。赵先生明确表示，他整理了一份关于救治二壮的……技术资料，有意向公司出售。”高廉深吸一口气，“他还说，让公司开个价，给个痛快话。”
“……”赵方旭再次沉默，这次时间更短，但压迫感更强，“他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形式的技术资料？书面？电子？还是……其他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他说在他脑子里。如果我们有兴趣并且价格合适，再谈交接方式。”
“脑子……”赵方旭咀嚼着这个词，感觉一阵牙酸。这比任何加密U盘或者古籍玉简都更让人无从下手。“高廉，你怎么看？他的目的是什么？”
高廉苦笑：“赵总，我……我看不透。赵先生行事，天马行空，难以常理度之。他或许只是觉得这东西留着没用，顺手换点资源？或者，是一种……试探？”
“试探……”赵方旭沉吟着，“试探我们的态度，我们的底线，或者说，我们的‘价值’？如果他觉得我们出价不够，会不会真的去找别的买家？比如……国外的某些势力？或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古老家族？”
这个可能性让两人同时心头一凛。这份技术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它代表的是在灵魂和生命领域的一种绝对话语权。一旦流入非官方掌控的势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敢！”赵方旭下意识低吼了一声，随即又意识到，以赵陈展现出的能力和那混不吝的性格，他有什么不敢的？
“赵总，我们现在……”高廉试探着问。
“稳住他！”赵方旭立刻下令，“无论如何，这份技术必须掌握在公司手里！至少，不能流入外人手中！你告诉他，公司非常有兴趣，但如此重大的交易，需要当面详谈，评估技术的……嗯，‘价值’。”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你亲自来总部一趟，带上……带上赵先生可能愿意给出的任何一点‘样品’或者‘说明’。我们需要最直观的判断！”
“明白！”
高廉结束通讯，揉了揉眉心，感觉压力更大了。他再次拨通赵陈的电话，语气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赵先生，我已经向赵总汇报了。公司对您的技术非常感兴趣，希望能与您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不知您是否方便提供一部分……哪怕是极其基础的介绍或者笔记，让我们能对技术内容有个初步的、概念性的了解，以便评估其价值？”
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生怕赵陈觉得公司在质疑他或者想空手套白狼。
电话那头的赵陈似乎正在嗑瓜子，传来清脆的“咔哒”声。
“哦？要样品啊？行啊。”赵陈答应得异常爽快，“等着。”
说完就挂了电话。
高廉拿着手机，有点懵。这就……等着？等什么？怎么给？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办公室的窗户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阵微风吹入，卷着几片薄如蝉翼、非金非玉、闪烁着微弱荧光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高廉瞳孔骤缩，猛地看向窗外，空无一人。神足通！又是这神出鬼没的手段！他甚至没感觉到任何空间波动或者元炁扰动！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撼，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它们触手温凉，材质不明，上面是用一种类似精神烙印的方式，“写”满了密密麻麻、蕴含道韵的复杂图案和无法理解的符号，旁边配着些简洁到近乎吝啬的文字注解。这些文字他每个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如同天书。
《灵魂离散态电磁共生现象初步观测与隔离模型构建》、《基于生命元力反馈的肉身组织定向诱导再生阈值测算》、《九九还阳阵基础符文解析（入门篇·删减版）》……
光是这几个标题，就看得高廉头晕眼花，灵魂发颤。他勉强集中精神去看那些图案和符号，只觉得其中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灵魂轮回的至理，多看几眼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海，要被吸干抽空一般！
他赶紧移开视线，大口喘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这还只是……入门篇的删减版？还是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记录的“笔记”？
高廉小心翼翼地将这几页“笔记”收拢，找来一个特制的合金密码箱，层层封印后，这才感觉心安了一些。他不敢耽搁，立刻安排专机，亲自护送这个箱子前往公司总部。
……
公司总部，最高规格的机密会议室。
赵方旭、毕游龙以及其他几位核心董事，以及被紧急召来的几位国宝级研究员和异人理论大师，正屏息凝神地看着高廉带来的那几页“笔记”。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几位老研究员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因为过于激动而发出的、压抑的抽气声。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教授，双手颤抖地捧着一页笔记，眼神狂热得像是在看上帝：“这……这能量回路！这符文结构！完全违背了现有的异人能量理论体系！但它……它似乎是自洽的！完美的自洽！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人弄出来的？！”
另一位擅长精神领域的大师则脸色苍白，指着那幅《灵魂离散态观测图》，声音发颤：“仅仅是观摩这幅图，我的灵觉就在疯狂预警！它描绘的是灵魂的本质吗？太……太深邃了！看久了会迷失自我！”
“还有这个肉身再生阈值测算公式……里面的几个变量我们根本无法定义和测量！但它的逻辑推演……无懈可击！”
“这不仅仅是技术……这是一套……一套全新的、近乎于‘道’的认知体系！”
专家们越是研究（或者说，越是试图理解），就越是感到自身的渺小和知识的匮乏，同时也越发确认了这几页“笔记”所蕴含的、颠覆性的价值。
赵方旭和毕游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凝重。他们虽然看不懂具体内容，但从这些顶尖专家的反应来看，赵陈拿出来的东西，恐怕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惊人！
“各位，”赵方旭沉声开口，打断了专家们的激烈讨论，“基于你们目前的判断，这份……技术资料，价值如何？”
几位专家面面相觑，最后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深吸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赵总，恕我直言……无法估量！它的价值，不在于我们能立刻复制出救治高二壮同志的奇迹，而在于它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其理论价值和应用潜力……是划时代的！”
另一位大师补充道：“而且，这还仅仅是他愿意展示的、最基础的部分。难以想象完整的技术会是何等模样。”
赵方旭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无法估量？划时代？
这就难办了啊。出价低了，那位爷肯定不满意，一句“不行我就联系别的买家”绝不是玩笑。出价高了？公司有什么东西能匹配这种“无法估量”的价值？钱？人家好像不太缺。资源？普通资源人家看不上，核心资源公司也不能轻易给。权力地位？估计那位更不屑一顾。
这简直是一场不对等的拍卖会，卖家拿着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而买家却连个像样的报价都拿不出来。
“高廉，”赵方旭看向一直沉默站立的高廉，“你和赵先生接触最多，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出价？”
高廉面露难色，斟酌着词语：“赵总，赵先生他……似乎更倾向于一种直接的、不绕弯子的方式。他之前说过，‘给个痛快话’。或许，我们不应该试图去衡量技术的具体价值，而是表达出我们最大的诚意，以及……我们能给出的、他认为可能感兴趣的‘交换物’？”
“诚意……交换物……”赵方旭喃喃道，目光再次投向那几页仿佛散发着无形光芒的“笔记”。
他知道，公司的回复，将决定这份“独家限量版”的技术最终花落谁家，甚至可能影响到未来异人界的格局。
这痛快话，可真不好给啊。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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