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棍的木柄被手心的汗浸得发滑,马权把缠在柄上的布条又紧了紧,粗糙的布料蹭过掌心茧子,带来一点实在的摩擦力。
他(马权)站在建国巷口,往里望了一眼,像被人用钝器砸过的巷子尽头,灰蒙蒙的天压在高低错落的屋顶上,那些红砖楼的窗户大多敞着,破碎的玻璃碴挂在窗框上,风一吹,发出细碎又尖锐的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脚下的路是坑洼的水泥地,缝里钻出的野草早就枯了,混着不知谁家散落的旧报纸和破拖鞋。
马权放轻脚步,每一步都踩在路中间相对平整的地方,避免踢到石子——
自从昨天在十字路口踢到罐头引来行尸,他现在对任何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都格外忌惮。
背包贴在后背,里面的矿泉水瓶和饼干盒随着脚步轻轻碰撞,他伸手按住背包侧面,把那柄扳手往深处塞了塞,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却让他稍微安心。
巷子里静得可怕。
没有行尸的嘶吼,没有汽车的残骸,甚至连风穿过楼道的声音都显得小心翼翼。
只有晾在二楼阳台的几件衣服,一件褪色的碎花衬衫,一条深蓝色的裤子,还有一件小小的、印着卡通熊的儿童外套,在风里晃晃悠悠。
那外套的颜色和小雨去年穿的那件很像,马权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盯着看了两秒,直到风把外套吹得翻了个面,露出里面磨破的衣角,他才移开目光,喉结动了动,继续往前走。
这些衣服像招魂幡似的,挂在空荡荡的楼之间。
马权知道,灾变爆发时,这里的人要么没来得及跑,要么就是跑的时候太匆忙,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收。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单元楼,一楼的防盗门敞开着,门框上还贴着一张褪了色的春联,“平安如意”四个字被撕得只剩一半。
门口的鞋架倒在地上,几双拖鞋散在周围,其中一双是粉色的小皮鞋,鞋跟断了,鞋面上沾着一小块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马权握紧撬棍,慢慢凑近单元楼门口,侧耳听了听。
里面没有声音,只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腐臭,从楼道深处飘出来。
他(马权)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楼梯扶手锈迹斑斑,台阶上散落着几个空药盒和一团沾了泥的卫生纸。
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马权立刻缩回脑袋,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砰砰直跳。
他(马权)等了大约半分钟,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周围的动静。
风还在吹,衣服还在晃,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或许是玻璃反光?
他(马权)心里嘀咕着,却不敢再冒然探头——
在这迷宫似的居民区里,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致命。
他(马权)往后退了两步,绕开这个单元楼门口,继续沿着巷子往前走。
巷子越往里走,楼挨得越近,有的地方两栋楼之间只留了一条窄窄的过道,勉强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
墙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像密密麻麻的爪子,抓着斑驳的墙面。
马权路过一条过道时,忽然闻到一股比之前更浓的腐臭味,不是行尸那种混杂着血腥的腐臭,更像是食物腐烂的味道。
他(马权)停下脚步,往过道里望了一眼,黑暗中隐约能看到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堆在墙角。
是灾变前没来得及扔的垃圾?
还是……他不敢多想,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过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吱呀”声,像是木板被踩断的声音。
马权瞬间绷紧了身体,撬棍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过道入口。
那声音只响了一下,就没了后续,仿佛只是风刮过的错觉。
他(马权)站在原地,僵持了十几秒。
如果里面藏着行尸,听到动静应该会扑出来;
如果是幸存者,大概率也会保持沉默。
马权咬了咬牙,决定不冒这个险——
他(马权)的目标是育英中学,不是探索每个角落的秘密。
他(马权)慢慢后退,直到彻底离开过道的视线范围,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往前走了没几步,巷子突然拐了个弯。
马权刚拐过去,就看到前面的墙角蹲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
他(马权)心里一紧,立刻停下脚步,握紧撬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黑影看起来不大,像是一只猫或者狗,可在这末日里,连动物都可能变得危险。
他(马权)慢慢往前挪了两步,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掉在地上的布偶熊,浑身沾满了灰尘,一只耳朵已经掉了,孤零零地蹲在那里。
马权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布偶熊和小雨房间里的那只很像,小雨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抱着它,说布偶熊能保护她。
他(马权)蹲下身,想把布偶熊捡起来,可手指刚碰到它,就又缩了回去——
带着这个东西,只会增加负担,甚至可能因为分心带来危险。
他(马权)站起身,最后看了布偶熊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比刚才沉重了几分。
巷子两旁的楼越来越旧,有的墙面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三楼的一个阳台上,堆着几个花盆,全都碎了,泥土撒了一地,只有一盆仙人掌还活着,蔫蔫地趴在花盆碎片上。
马权抬头看的时候,正好有一阵风吹过,阳台上的一块木板被吹得晃了晃,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马权)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动静,才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约十分钟,马权看到前面的巷子口有一个小小的菜市场,和他记忆里的一样,只是现在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菜市场的铁门半掩着,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芯已经被撬开过。
马权放慢脚步,走到铁门旁边,透过缝隙往里面看。
菜市场里面空荡荡的,摊位都空着,地上散落着腐烂的蔬菜叶子和几个破篮子,腐臭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比刚才在过道里闻到的更浓。
他(马权)推了推铁门,铁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格外突兀。
马权立刻停手,屏住呼吸,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几秒钟后,里面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还有模糊的“嗬嗬”声。
是行尸!
马权心里一沉,立刻后退两步,躲到旁边一棵枯树后面,握紧了撬棍。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行尸慢慢从菜市场里面走了出来。
它穿着一件沾满污渍的围裙,应该是以前菜市场的摊主,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睛吊在外面,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显然腿受了伤。
行尸走出铁门,漫无目的地晃了晃,朝着马权藏身的方向走来。
马权屏住呼吸,把身体往树后缩了缩,尽量让自己藏得更隐蔽。
行尸走到枯树旁边,停了下来,脑袋微微晃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马权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手心的汗把撬棍的木柄又浸湿了几分。
他(马权)紧紧盯着行尸的动作,只要对方再靠近一步,他就立刻挥出撬棍,砸向它的脑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嘶吼声,像是有很多行尸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聚拢。
那只行尸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朝着嘶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脚步虽然还是一瘸一拐,却比刚才快了不少。
马权看着它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
他(马权)知道,刚才的嘶吼声很可能是其他幸存者引起来的,也可能是行尸自己聚集起来的。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里都不能久留。
马权看了一眼菜市场里面,确定没有其他行尸出来,才快速穿过铁门,沿着菜市场旁边的一条小路继续往前走——
这条小路能绕过菜市场,直接通向巷子深处,离育英小学的后门更近。
小路比刚才的巷子更窄,两旁是居民楼的后墙,墙上开着几个小窗户,大多用木板钉死了。
马权走在小路上,脚步放得更轻,耳朵时刻听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他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翻动什么东西。
他(马权)立刻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只见三楼的一个窗户,木板之间有条缝隙,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马权握紧撬棍,盯着那个窗户,大声喊了一句:
“谁在里面?”
没有回应,只有“沙沙”声停了下来。
他(马权)又喊了一句:
“我是幸存者,只是路过,不会打扰你们。”
还是没有回应。
窗户后面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
马权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犹豫。
如果里面是幸存者,对方显然不想被打扰;
如果是行尸,大概率会直接撞开木板扑出来。
他(马权)想了想,决定不再追问——
在这末日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强行接触未必是好事。
他(马权)继续往前走,只是走的时候,特意离那栋楼远了一些。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树枝光秃秃的,地上落满了枯叶。
院子的铁门是开着的,里面的房子门窗紧闭,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锁是好的,说明房子的主人可能是在灾变前就锁门离开了。
马权走进院子,想在槐树下歇一会儿,补充点水分。
他(马权)刚靠在树干上,就看到院子角落的柴火堆后面,露出一只小小的运动鞋,粉色的,和刚才在单元楼门口看到的那双很像。
马权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握紧撬棍,慢慢朝着柴火堆走去。
柴火堆很高,堆着很多枯枝和旧木板。
他(马权)绕到柴火堆后面,看到一个小女孩蜷缩在那里,大约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粉色的连衣裙,脚上是那双粉色的运动鞋,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马权放轻脚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小女孩。
她的脸上很干净,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呼吸很轻,胸口微微起伏着。
是个活人!
马权心里一阵激动,正要开口叫醒她,却突然停住了——
小女孩的旁边,放着一个空的罐头盒,里面还有一点残留的肉汁,显然是刚吃过东西。
这附近有其他幸存者?
他(马权)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房子的门窗也都锁着。
难道是小女孩自己在这里?
马权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小声说:
“小朋友,醒醒。”
小女孩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马权,吓得一下子缩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一个布偶兔子,眼睛里满是恐惧,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马权放柔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别怕,我不是坏人,也是幸存者,只是路过这里。
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听到“爸爸妈妈”,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却还是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她指了指院子外面的巷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马权明白了,她的爸爸妈妈可能不在了,或者失散了,而且她可能因为害怕,不敢说话。
他(马权)心里一阵发酸,想起了小雨,不知道小雨现在是不是也像这个小女孩一样,害怕得不敢出声。
他(马权)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和一包饼干,递给小女孩:
“来,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小女孩盯着他手里的水和饼干,咽了咽口水,却还是不敢接。
马权把东西放在她面前的地上,往后退了两步,说:
“你吃吧,我不伤害你。
我要去前面的学校找我的女儿,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走,路上我会保护你。”
小女孩看了看地上的水和饼干,又看了看马权,犹豫了很久,才慢慢伸出手,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她喝了几口,又拿起饼干,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马权靠在槐树上,看着小女孩吃东西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带着这个小女孩一起走,可又知道,带着一个孩子,会让行程变得更加危险,甚至可能拖累他找不到小雨。
但他又不能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末日里,根本无法独自生存。
就在马权纠结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的喊叫声:
“甜甜!甜甜!你在哪里?”
小女孩听到声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站起身,朝着院子门口跑去,嘴里含糊地喊着:
“爸爸!爸爸!”
马权也站起身,握紧撬棍,警惕地看着院子门口。
一个男人冲进院子,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件破了洞的夹克,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看到小女孩,立刻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激动地说:
“甜甜,你吓死爸爸了,以后不许乱跑了!”
小女孩抱着男人的脖子,哭了起来:
“爸爸,我怕……”
男人安慰了小女孩几句,才注意到旁边的马权,他立刻把小女孩护在身后,握紧菜刀,警惕地看着马权:
“你是谁?
想干什么?”
“我叫马权,是幸存者,路过这里,看到孩子在这里,给了她点吃的。”马权放下撬棍,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要去育英中学找我的女儿,没有别的意思。”
男人盯着马权看了几秒,又看了看地上的矿泉水瓶和饼干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谢谢你照顾小甜甜。
这地方不安全,你赶紧走吧,前面的粮站大楼里,有那种跑得很快的怪物,很危险。”
“跑得很快的怪物?”马权心里一动,知道他说的是迅尸,“谢谢你提醒。
你们也小心点,尽快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吧。”
男人点了点头,抱着小女孩,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房子——
原来他有房子的钥匙。
马权看着他们进了屋,才拿起撬棍,走出院子。
刚才的小插曲让他心里稍微暖和了一些,却也更加坚定了找到小雨的决心。
他(马权)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那栋废弃的粮站大楼。
楼很高,有五层,墙体是灰色的,很多地方已经剥落,窗户全碎了,黑洞洞的,像一个个张开的嘴巴。
马权站在大楼对面的巷子里,抬头看着这栋楼,心里知道,这是通往育英中学后门的最后一道难关。
他(马权)深吸一口气,握紧撬棍,朝着大楼旁边的小路走去——
他(马权)要从大楼侧面绕过去,尽量避开可能藏在里面的迅尸。
风又起了,吹得粮站大楼的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哭泣。
马权的脚步没有停,他知道,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小雨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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