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被钉在地上的怪物突然停止了剧烈挣扎。
它的长尾不再拍打地面，反而微微抬起，尖端朝着中年男人的方向轻轻晃动，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呼唤。
它披散的长发下，露出一张扭曲却依稀能看出少女轮廓的脸。
只不过她的眼眶深陷如枯井，眼球浑浊得像湖底沉积了数十年的淤泥，瞳孔几乎看不见焦点。
嘴角诡异地裂到耳际，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尖利牙齿，每一颗都泛着令人不安的青灰色。
但最让人心惊的，反而是那保留下来的人类特征。
鼻梁和下巴的线条虽已扭曲变形，却依稀能看出与中年男人有几分相似之处，就像是被摔碎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破碎倒影。
更诡异的是它脖颈处那道翻卷的伤口。
伤口边缘泛着灰白色的死肉，向外翻卷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筋膜组织。
随着怪物的呼吸，那伤口竟然在微微收缩蠕动，像是长在喉咙上的第二张嘴。
更骇人的是，从那伤口深处，竟发出了类似人类呜咽的低吟。
声音嘶哑破碎，就像是被水泡胀后又强行撕裂的绸缎，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形容的痛苦。
“呜……呜……”
模糊的音节从怪物喉咙深处挤出来，虽然不够清晰，但那明显带着人类语言特征的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众人脸上的表情从戒备转为震惊，又从震惊转为难以置信。
李默惊得后退半步，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它……它会说话？这怪物居然……还保留着语言能力？”
陆临握着“斩夜”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下意识地加重了力度，剑锋又往下压了压，怪物的脊椎发出“咔嚓”的轻响，骨骼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但诡异的是，这头怪物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只是努力地偏过那张扭曲的脸，浑浊的眼球死死黏在中年男人身上，目光中竟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
它喉咙里不断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全力才能挤出来：“烫……疼……好疼……”
那声音虽然破碎得几乎听不清，但“烫”和“疼”这两个字，却像是两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中年男人的神经。
中年男人浑身猛地一抽，像是被人从背后狠狠踹了一脚。
他瞪大眼睛，瞳孔剧烈收缩，积压了十年的恐惧与愧疚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冲破了所有伪装。
他突然甩开苏砚卿的手，力道大得苏砚卿眉头都皱了起来，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里。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尖利得完全变了调：“杀了它！快杀了它！立刻！马上！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它说话！”
中年男人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本因为惊恐而萎靡的眼神此刻布满血丝，像是见了鬼一般死死瞪着地上的怪物。
那目光里既有恐惧，又有痛恨，还有一种深深的、近乎绝望的抗拒。
脚下的血迹被踩得凌乱，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
“它不是人！已经不是人了！是怪物！是灾星！杀了它就能平息一切了！快动手啊！我可是给了你们钱的！你们拿了钱就得办事！”
他一边喊，一边疯狂地挥手，像是想把那怪物从眼前挥走，又像是在挥散某些看不见的幻影。
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十年前那个炎热夏夜的哭喊声。
那稚嫩的、绝望的、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此刻竟与怪物嘶哑破碎的呜咽声重叠在一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如同魔音贯耳，逼得他几乎要疯掉。
那些他以为早已被时间掩埋的记忆，此刻却像沸水般翻涌上来，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得让他窒息。
苏砚卿眼神一沉，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幽光。
精神力悄然如潮水般铺开，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周围的空间，清晰地捕捉到中年男人心底翻涌的情绪。
那不是单纯的恐惧，也不仅仅是对怪物的厌恶，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更复杂的情感，混合着绝望、愧疚、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
他更像是在害怕某个被尘封了十年的真相被彻底揭开，害怕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下。
“你在怕什么？”苏砚卿冷声问道，语气里带着精神系觉醒者特有的威压，那种直击灵魂深处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你们到底能不能解决！能不能！”中年男人几乎是在咆哮，“不能解决我就去另请高明！你们给我把这个怪物带走！立刻！马上！我不想再看到它！”
声音已经完全失控，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
陆临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他立刻在精神世界里询问陆临三号。
毕竟此刻的陆临二号自上次一战后就陷入了深度休眠，短时间内难以苏醒。
“未来有没有记录过这种东西？”陆临在意识深处问道，语气带着少有的凝重。
闻言，陆临三号通过陆临的视角仔细观察了一眼地上的怪物，沉默片刻后摇头。
声音在精神世界里响起：“没有，至少我记忆中的那条时间线上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生物。现在的未来早就改变了，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我能感觉到这怪物体内有两个灵魂，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充斥着混乱与暴虐，应该是煞兽的灵魂。
小的那个却很微弱，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但确实是人类的灵魂特征。
更诡异的是，这怪物的身体结构很不对劲。
它好像发生过某种深度变异，又好像和什么东西进行过融合。
我能感知到它有两套消化器官，一套是人类的，虽然已经萎缩，但还在；另一套则完全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
陆临三号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这不是自然演化能形成的结构，更像是某种强行拼凑的产物。
让我好好想想，我的记忆库里可能有类似的案例……只是需要时间梳理。”
陆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这头怪物身上。
他能感觉到，这其中隐藏着一个比表面看起来更加黑暗、更加复杂的真相。
而那个中年男人近乎崩溃的反应，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pS：“感谢‘浪漫亦如初见’的一个‘角色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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