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之外，光华流转，将外界纷争与飞舟舱内彻底隔绝。柔软的灵毯，清雅的熏香，一切陈设依旧，与外处的死寂隔绝开来。
白慕笙慵懒地倚回软榻，指尖轻揉眉心，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目光扫过眼前似乎还未完全回神的四人，唇角噙起那抹熟悉的、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
“怎么？一个个都傻掉了？”她声音懒洋洋的，打破了舱内的寂静，“不过拍死了几只聒噪的虫豸而已，至于么？”
杨婉儿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扑到软榻边，眼睛瞪得溜圆，带着兴奋与崇拜：“白姐姐！你…你也太…太厉害了！那可是化神啊！好几个不知道多强修为的！就那么…唰一下！全没了！我的天！我是不是在做梦？！”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
凌清妍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看向白慕笙的目光充满了更深的敬畏与感激：“前辈神通盖世，晚辈…今日方知何为天外有天。”她深知，若非白慕笙，今日她们绝无可能安然离开炎阳裂谷，甚至早已成为那些化神修士怒火的牺牲品。
紫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为白慕笙斟上一杯温度恰好的凝神茶，动作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她的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崇拜，仿佛追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降临凡尘的神只。
墨昭仪站在稍近的位置，她没有像杨婉儿那样激动惊呼，也没有像凌清妍那样直接表达敬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慕笙，清冷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万千星辰，璀璨而深邃。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柔情与倾慕。她的心跳得飞快，不仅仅是因为方才的惊险，更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的强大，她的慵懒，她漫不经心下的维护，她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的绝世风采……每一种模样，都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镌刻在她的心尖，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白慕笙接过紫竹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目光自然地转向墨昭仪，对上她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充满情意的眼眸。白慕笙微微挑眉，似乎觉得她这模样有些有趣，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些，带着点调侃道：“尤其是你，小昭仪。双色元婴初成，不好好稳固境界，在这儿发什么呆？莫非是被本座的手段吓到了？”
她的打趣让墨昭仪猛地回神，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动人的红晕，如同冰雪初融后绽开的桃花。她慌忙垂下眼睫，试图掩饰内心的汹涌澎湃，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有。只是…多谢慕笙。”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这最简单的一句。她知道，若非为了她，慕笙或许根本不会与那些化神修士冲突。
“谢什么，你自己争气。”白慕笙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双色元婴，根基打得不错，没浪费那地心火莲和一番折腾。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认真，“元婴初成，境界未稳，尤其是你这元婴特殊，更需要精心凝练。回房打坐，将今日所得好好消化，尤其是那天劫与地火交织的感悟，至关重要。”
“是，我明白。”墨昭仪乖巧点头，心中却因对方一如既往的关心而泛起丝丝甜意。
“清妍的火莲子蕴含精纯火元，好好炼化，对你金丹淬炼大有裨益。紫竹的乙木之气经历地火边缘炙烤，亦有精进，回去好生体会。至于婉儿……”白慕笙目光转向还在兴奋状态的杨婉儿，失笑道，“你就负责安静点，别打扰她们修炼。”
“知道啦知道啦！”杨婉儿吐了吐舌头，乖乖应下。她此刻对白慕笙是百分之一千的信服。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白慕笙重新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话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散了。仿佛刚才那震慑全场、渡化数位化神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人依言行礼，各自退向自己的房间。
杨婉儿走在最后，她正准备推开自己房门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走在稍前方的墨昭仪，在进入自己房间前，脚步微微顿住，再次回首望向软榻方向。那一刻，墨昭仪的眼神再也没有丝毫掩饰，那其中蕴含的浓烈情感、几乎要溢出来的倾慕与依赖，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渴望，如同最炽热的火焰，明亮而灼人。那绝不仅仅是对强者或恩人的感激与敬畏，那是一个女子看向心爱之人的眼神！
杨婉儿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墨昭仪那完美侧脸上晕染的绯红和眼中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柔情，再联想到这一路以来墨昭仪对白慕笙种种不同寻常的关注、体贴甚至偶尔的羞涩……原来如此！原来昭仪她……
墨昭仪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迅速收回目光，脸颊更红，几乎是逃也似的闪身进入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杨婉儿站在原地，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带着点复杂的神情。她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转，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转身走向了墨昭仪的房门。
……
房间内，墨昭仪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擂鼓般的心跳和脸颊的绯意。她走到静室中央的蒲团前，想要依言打坐凝练元婴，却发现心神激荡，根本无法入定。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白慕笙的一颦一笑，她那慵懒的语调，戏谑的眼神，强大的姿态，以及最后看向自己时那带着调侃的笑意……每一个画面都让她心弦颤动。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被她轻轻拍过肩膀的触感，微凉，却带着奇异的暖意，直透心底。
这份感情，在目睹了今日那震撼天地的一幕后，非但没有被那巨大的实力差距和威严吓退，反而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金，变得更加纯粹、坚定和滚烫。
就在她心乱如麻，试图强行收敛心神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昭仪？你睡了吗？”是杨婉儿的声音。
墨昭仪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过去打开房门：“婉儿？有事吗？怎么没去休息？”
杨婉儿灵活地钻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然后一双大眼睛就滴溜溜地在墨昭仪脸上打量，看得墨昭仪刚刚平复些的心跳又有些加速，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有啊！”杨婉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有桃花！还是特别红的那种！”
墨昭仪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爆红，眼神闪烁：“你…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胡说呢！”杨婉儿抱着手臂，一副“我早就看穿了”的表情，“昭仪，你刚才看白姐姐的那个眼神……啧啧啧，我都看见了哦！简直能拉丝了！”
“！”墨昭仪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你看错了！我那是对慕笙的感激和敬……”
“得了吧昭仪！”杨婉儿打断她，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分得清感激和爱慕吗？你看白姐姐的眼神，就跟……就跟以前你看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比我看你的样子更甚！”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墨昭仪哑然，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心跳如雷。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突然被点破，让她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自己隐藏的心事，竟然被看似大大咧咧的杨婉儿看穿了去。
看着墨昭仪这副默认了的羞窘模样，杨婉儿再次叹了口气，这次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同情和了然：“所以，昭仪，你是喜欢白姐姐的，对吧？而且是那种……很喜欢很喜欢？”
墨昭仪抿紧了唇，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半晌，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了。
“唉，我就知道。”杨婉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又皱起了小脸，“可是……白姐姐她……她知道吗？”
墨昭仪猛地摇头，声音低若蚊蚋：“不…不知道。我…我不敢让她知道。”
“为什么呀？”杨婉儿不解，“喜欢就要说出来嘛！虽然白姐姐是厉害得离谱，但她对你那么好，说不定……”
“不一样的。”墨昭仪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和自卑，“慕笙她……她对我好，教我护我，或许只是……只是顺手而为，或者觉得我有点天赋，是个可造之材。她那样的人，如同九天明月，而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凝结元婴、却依旧觉得渺小不堪的手，“我不过是侥幸得了她垂青，才走到今日。我有什么资格……去肖想更多？若是说破了，或许连现在这份亲近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和忐忑，那份深藏的爱恋带来的不仅是甜蜜，更有巨大的压力和惶恐。
杨婉儿看着她这副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对墨昭仪那点朦胧的好感，再看看如今墨昭仪看向白慕笙时那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眼神，心中那点小小的不甘和醋意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墨昭仪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成熟：“昭仪，你傻不傻呀？”
“啊？”墨昭仪抬起头，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困惑地看着她。
“我说你傻！”杨婉儿叉腰，一副小老师的模样，“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白姐姐是厉害，是像神仙一样，可再厉害她也是人啊！她也会笑，会吃零嘴，会懒洋洋地晒太阳，还会因为我们被欺负了生气出手！她对我们是好，可她对你的好，明明就是最特别的！你感觉不到吗？”
墨昭仪怔怔地看着她。
“反正我觉得，白姐姐对你，绝对不只是顺手或者看重天赋那么简单。”杨婉儿笃定道，“退一万步讲，就算…就算她现在没那个意思，你就不敢争取了吗？昭仪，你可是凝结了双色元婴的天才！是白姐姐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你怎么能这么没自信？”
她顿了顿，看着墨昭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且，昭仪，我是喜欢过你，但那都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啦！现在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对白姐姐的心意，和我那时候的小打小闹根本不一样！那是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眼神！”
杨婉儿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所以，昭仪，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白姐姐，那就不要犹豫，不要害怕！去告诉她！去争取你自己的幸福！我……我支持你！真的！”
她说完，用力握了握墨昭仪的手，眼神真诚而鼓励：“白姐姐那么好，值得所有人喜欢。若是你还是这么举棋不定，瞻前顾后的，小心白姐姐被人抢走了哦。”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劈开了墨昭仪心中的迷雾和胆怯。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心思通透的少女，心中涌起如潮水般的感动和暖流。她没想到，杨婉儿不仅没有因她另有所爱而生气，反而如此真诚地鼓励她。
“婉儿……谢谢你。”墨昭仪的声音有些哽咽，反手握住了杨婉儿的手。
“谢什么呀！”杨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咱们是好朋友嘛！而且，要是以后你真和白姐姐成了，我可就是大功臣了！到时候可得让白姐姐多给我点好吃的！”她又恢复了那副活泼俏皮的模样。
“好，一定。”墨昭仪破涕为笑，心中的阴霾和犹豫被这番话语驱散了大半。
“那我先回去啦！你好好想想！”杨婉儿冲她挤挤眼睛，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墨昭仪一人。
但她此刻的心境，已然完全不同。
不再是一片混乱的羞怯和惶恐，而是被一种温暖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所取代。婉儿说得对，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畏首畏尾？慕笙是九天之上的明月，她便努力成为能与之并肩的星辰！若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对得起自己这番炽热的心意？又如何对得起慕笙对她的栽培和期望？
修炼？巩固元婴？此刻她心中被更汹涌的情感充斥着，根本无法静心。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转身，推开房门，朝着飞舟主厅，朝着白慕笙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起初还有些迟疑，但越走越坚定。心跳得依然很快，却不再是纯粹的紧张，更多了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飞舟主厅内，白慕笙依旧窝在软榻里，话本盖在脸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周身气息平和，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无法侵入她的梦境。
墨昭仪放轻脚步走近，在她榻前停下。看着那人毫无防备的睡颜，长睫垂落，呼吸匀长，她的心瞬间又软成了一滩春水。所有的勇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绕指柔，让她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无比满足。
她是不是……打扰她休息了？要不……还是回去吧？
就在她犹豫着想要退缩时，白慕笙懒洋洋的声音从话本下传来：“不去巩固修为，跑来这里发呆？嗯？”
话本被她拿开，露出一双清明含笑的眼眸，哪里有半分睡意。
墨昭仪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手指紧张地蜷缩着，先前下定的决心好似遇见暖阳的寒冰，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我……”她支支吾吾，声音细若蚊蚋，“我……就是想……能不能……休息几天？”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根本不是她想说的！
白慕笙闻言，微微坐起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副罕见的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模样。这小昭仪，结婴之后，脸皮倒是变薄了？还是说……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目光在墨昭仪绯红的耳尖和闪烁的眼神上流转，心中了然了几分，却并不点破。只是顺着她的话，慵懒地接口道：“休息？刚结元婴就想偷懒？你这根基虽然打得扎实，但元婴初成，正是需要勤勉不辍、稳固境界的时候，一刻也松懈不得……”
听到这看似拒绝的话语，墨昭仪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浓浓的失落和委屈涌上心头，眼圈忍不住又有些发红。果然……在慕笙心里，修炼才是最重要的吧……她这点小心思，根本无足轻重……
然而，白慕笙的话音却忽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笑意：“不过嘛……”
墨昭仪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冀的光。
白慕笙看着她这瞬间亮起来的眸子，像极了讨到糖吃的小动物，心中微软。她想起这一路走来，墨昭仪确实从未松懈过分毫，从筑基到金丹再到如今的元婴，每一步都走得扎实无比，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她都看在眼里。尤其是这次熔火之心，她更是承受了巨大的风险和痛苦。
“罢了。”白慕笙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看在你这次表现尚可，元婴凝结得也还不错的份上，便允你休息几日日吧。琴弦绷得太紧容易断，张弛有度也好。”
她说着，伸出手，自然地用指尖拂开墨昭仪额前一缕微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墨昭仪光洁的额头时，眼前的少女一阵轻微的战栗。
“谢谢…慕笙。”墨昭仪的心跳骤然失序，那轻微的触碰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她全身的血液。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甜蜜和幸福感包裹了她。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清冽如雪后松针的淡淡冷香，混合着话本墨香和一点甜点的气息，让她头晕目眩。
她鼓足勇气，抬起眼眸，对上白慕笙近在咫尺的、含笑的视线。那双眼眸深邃如星海，倒映着她自己微红的脸庞和眼中几乎无法隐藏的浓烈情愫。
话到了嘴边——那句“我心悦你”——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当真正对上这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时，所有的勇气又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巨大的惶恐和自卑再次攫住了她。万一……万一慕笙只是纯粹地关心她，并无他意，她这般贸然表白，会不会让她觉得轻浮？会不会破坏现在这份难得的亲近？
到嘴边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最终又怯怯地咽了回去。她只是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带着纵容和温柔的近距离接触，将那份汹涌的爱恋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
“那…那我先回去了？”她小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失落。
白慕笙将她方才的挣扎、欲言又止和最终的退缩尽收眼底，心中觉得有趣，却也不逼她。只是收回手，重新懒洋洋地躺了回去，将话本盖回脸上，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去吧。好好‘休息’。”
最后两个字微微加重了语气，似乎带上了点意味深长的笑意。
墨昭仪如蒙大赦，红着脸，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轻飘飘地退出了主厅。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才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手捂着胸口，那里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慕笙答应了让她休息！慕笙刚才……还那么温柔地帮她拂了头发！
巨大的甜蜜和一丝淡淡的遗憾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如同乱麻。但最终，那弥漫心间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感占据了上风。
她慢慢滑坐到地上，将滚烫的脸颊埋在膝盖里，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
没关系，这次没说出口，下次……下次一定可以！
而主厅软榻上，白慕笙放下手上的话本，望着舱顶流转的符文微光，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痴儿。”
她轻声自语了一句，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话本上，只是那书页，好半晌都未曾再翻动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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