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胡思乱想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唐珏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飘到了跟周燃约好的街角。
周燃一看他那副快灵魂出窍的样子，吓了一跳：“唐珏……你……还好吧？”
他凑近了点，眼神有点担忧。
“好……得……很……”唐珏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角挤出点生理性泪水，声音都飘了，“走……吧……”
唐珏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原地躺倒。
周燃看他一步三晃的，没再多问，放慢了脚步在前面带路。
路上随口聊起开学的事，才知道俩人居然是一个学校的！
“怪不得……”唐珏困得眼皮打架，脑子像塞了团浆糊，“食堂……炸鸡……门儿清……”
原来是‘学长’带路。
真是……认命了。
唐珏一边跟瞌睡虫殊死搏斗，脑袋一点一点地，一边眼神还死命粘在周燃后背上，生怕一个眨眼，这唯一的人形导航就消失了。
他对自己那点方向感缺失的毛病，还是有一丢丢……
好吧，是比头发丝还细那么一点点的认知的。
毕竟，每次走错路，唐少爷都只会皱着眉，理直气壮地觉得是路标有问题或者这路设计得反人类，绝不可能是自己的错！
行吧。
只能说习惯就好。
两人到了学校门口。
周燃熟门熟路，带着哈欠连天的唐珏直奔行政办公室。
门口已经排起了小队，大多是家长陪着新生。
“文件带齐了？”周燃侧头问，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着唐珏脆弱的神经似的。
唐珏有气无力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文件袋，里面是成绩单、疫苗记录、住址证明——
都是老妈提前给他塞好的。
排到窗口，里面坐着个笑容和蔼的中年女士。周燃主动上前一步，用流利的英语快速说明情况：“hi, mrs. Johnson, this is tang Jue, a new transfer student for 10th grade. he’s got all his paperwork.”（嗨，Johnson女士，这是唐珏，新来的十年级转学生。他的文件都齐了。）
唐珏赶紧把文件袋递进去。
mrs. Johnson一边翻看，一边在电脑上操作。
周燃在旁边适时补充几句，比如唐珏的公寓地址确实在学区范围内。
唐珏就负责在需要签名的地方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脑子还懵着。
“Great! wele to westlake, tang Jue!” mrs. Johnson递回几张表格和一张清单，“Your schedule, locker assignment, and student Id will be ready at the student center after 1 pm. don’t forget to pick them up!”（太好了！欢迎来到西湖高中，唐珏！你的课表、储物柜分配和学生证下午一点后到学生中心领取。别忘了去拿！）
唐珏点点头，捏着那堆纸，感觉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
“走，选课去。”周燃轻轻拉了下他胳膊肘，把他带离窗口，免得挡着后面的人。
在选课指导办公室门口又排了一小会儿。
顾问是个年轻的亚裔小哥，语速飞快。他快速扫了眼唐珏的成绩单，又问了问他的兴趣方向。
周燃在旁边安静听着，只在唐珏卡壳某个课程名称时，小声用中文提点一句“那是Ap微积分”。
选课单填好，小哥在电脑上敲定：“Alright, tang Jue, you’re all set for 10th grade. Schedule’s locked in.”（好了唐珏，十年级的课程都搞定了。课表锁定了。）
最后一项是去财务室。
因为是走读，不用交住宿费，只需要确认学杂费账单和支付方式。
周燃显然也是走读，流程熟得很，三下五除二就弄完了。
从财务室出来，站在教学楼门口刺眼的阳光里，唐珏长长舒了口气，感觉魂儿终于回来一点。
周燃也晃了晃手里的确认单，咧嘴一笑：“搞定！下午一点，学生中心，别忘了拿你的Id卡和课表。”
唐珏瞥了他一眼，又打了个哈欠，含糊地应了声：“……嗯。”
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有周燃带着，顶着这宿醉般的状态，他一个人在这陌生校园里跑这些流程，估计真得疯。
还好……省了住宿费，也省了顶着大太阳排两次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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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westlake高中十年级走廊里人头攒动，空气里混杂着新书本的油墨味、香水和青少年特有的躁动能量。
唐珏捏着刚领到的课表和学生Id卡，站在指定教室门口，看着里面已经坐了大半的陌生面孔，那点刚压下去的疏离感又冒了头。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找个角落位置把自己埋了，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这儿！”周燃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从旁边冒出来。他下巴朝教室中间偏后的一个双人座位点了点，“我占好了。靠窗，通风。”
唐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两个位置都空着，旁边的窗开着，阳光正好洒在桌面上。
唐珏没说话，只是默默跟着周燃走了过去。
刚坐下，铃声就响了。
班主任ms. Robinson是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语速飞快地开始介绍课程要求和课堂规矩。
唐珏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些快速的英文指令和陌生的名字还是让他有点吃力，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笔记借你抄？”旁边传来周燃压低的声音，带着点气音。他没看唐珏，目光还看着讲台，只是把摊开的笔记本不动声色地往中间推了推，上面是清晰简洁的要点。
唐珏愣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周燃侧脸线条在阳光里显得很专注。
他抿了抿唇，没拒绝，也拿出自己的本子，开始照着抄。
第一节课是历史，紧接着是English Lit。
唐珏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节课——化学。
老师mr. davis是个高个子，说话带着点鼻音，上来就讲起了元素周期表和摩尔质量。
一堆符号和数字砸过来，唐珏听得云里雾里，尤其是讲到换算公式时，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盯着黑板上的公式，感觉像在看天书。
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拉着，烦躁一点点堆积。
就在这时，一张小小的、边缘有点毛糙的纸片，被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到了他摊开的化学书页上。
唐珏低头。
纸片上没写名字，只有一行干净利落的字迹，是中文：
「摩尔质量 (m) = 质量 (m) \/ 物质的量 (n)
单位：g\/mol
例子：1 mol h?o 是 18g，所以 m = 18 g\/mol
你刚卡在换算，用这个公式套。」
字迹是周燃的。
唐珏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飞快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下旁边。
周燃正微微侧头看着黑板，好像那张纸条不是他传的，只是他额前一点碎发被窗外的风吹得轻轻晃了晃。
唐珏捏着那张小纸片，指尖有点发麻。
他没转头，只是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几秒，然后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重新开始写那个公式。
公式旁边，他顿了顿，用更小的字，飞快地写了两个字：
谢了
写完立刻把笔记本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生怕被看见似的。
耳根那点热意，好像又悄悄爬了上来。
唐珏强迫自己抬头看黑板，努力去理解mr. davis在说什么，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燃似乎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笔记本上的动作，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他也没转头，只是拿起笔，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继续写写画画，好像刚才那个小动作从未发生。
讲台上，mr. davis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Avogadros nu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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