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抬手示意：二位请起。
他看向涉间笑道：将军威名已传遍河西了。
重甲骑兵的威势确实已传至咸阳。
涉间连忙谦辞：全赖蒙将军调度有方。
心中却对张罗充满感激——若非这位上卿，他区区千夫长怎会被破格提拔统帅新军？
哈哈哈，待新甲铸成，必为你等换装。
此番仓促赶制的两千具重甲尚显粗糙，如今既已验证战力，后续当扩充至五千之数。
涉间目光灼灼：若得新甲，末将必所向披靡！
切莫轻敌。张罗正色道，世间从无敌军，破重骑之法多矣。
末将知错。
转向赵佗时，这位年轻将领更是恭敬异常。羌人还剩多少？
三万壮丁。
伤残者已按研种羌要求筛除。赵佗禀道，另有缴获牛六万、羊十二万——此仅为首批。
后续还有五万余月氏战俘，其牛羊之数更为可观。
预计最终可得牛七万、羊二十余万。
这几乎席卷了月氏大半牲畜，途中损耗尚未计入。
至于河西走廊残留的部族与牲畜，则需朝廷另行处置。
张罗挥手示意部属交接物资，突然问道：如今月氏应是妇孺居多？
赵佗一怔：确实如此。
之前月氏王调走了大批青壮，先后与羌人和秦人交战。
如今剩下的只有这五万多名战俘了。
那些未被秦人迁走的月氏人，多数男子都遭到了羌人的毒手。这样倒更容易管理了。张罗淡然一笑。
他计划再从月氏人中抽调一批男子，送往东北开凿运河。
加上已经送往陇西郡的月氏男子和一万多羌人，以及眼前的三万羌人俘虏，还有后续的五万多月氏战俘，总数可能达到二十万。二十万似乎太多了，十万战俘足以，其余的可以安排其他差事，不足再补充。虽然这些人的劳作并无差别，但必须区分战俘与非战俘的身份，给予不同待遇。
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团结生事，否则光是看守就需要大量兵力。
这时，两只羊牵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进入众人视野。
赵佗立即认出：上卿，那是月氏王。
月氏王？张罗挑眉，当初给大秦送去万颗头颅时，可曾想过今日？那人对问话毫无反应，木然地被羊牵着走。
赵佗低声道：他在月氏覆灭后就变成这样了。张罗挥手道：不必理会这个 之君，送回咸阳交给陛下处置吧。
让完成任务的士兵先回营，战马送往河套。
战俘的处置也交给你，反抗者格杀勿论。赵佗恭敬领命。
午后，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恰被张罗看见。她来此作甚？见主要事务已安排妥当，战俘、牲畜都已分类安置正在清点，张罗便走了过去。
进入马车，只见巴清笑靥如花：上卿昨夜未来，妾身本有事相告。
河西走廊战事已平，消息应已传回，妾身也将从汉中发往陇西了。张罗将她搂过一番亲昵后才问：何事？
巴清慵懒地靠在他怀中，仰面道：战事结束，一些西域商队即将返回。见张罗不以为意，她又说：不仅如此，此次缴获众多牛羊，妾身想购置一些，其他商人也想分一杯羹。实际上不仅是商人，关中豪族在匈奴战败后也曾向冯去疾购买过牛羊。你能消化多少？张罗问。
巴清细细盘算：妾身经营的炒菜馆，在咸阳、关中、汉 有二十余家。
“火锅所需的羊肉需求量很大，妾身打算自行供应，这次需要五千头公羊，一万头母羊。”
张罗抬眼看了看她。你倒是会打算盘。”
巴清轻盈地贴近张罗，吐气如兰。等妾身赚了钱，您自然也能分一杯羹。”
“行吧。”
张罗略作思索。那今晚您可有空闲？”
还未等张罗回答，红夭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少主，您答应明日一早要给宵凤指点剑术。”
“……”
张罗这才想起来，看着眼前的巴清，“嗯……”
巴清仍笑意盈盈。那现在能抽空陪妾身一会儿吗？”
“可以。”
马车缓缓驶离这片区域，消失在暮色中。
......
青海湖东北方向，
陇西郡西南部，
湟水下游至庄浪河一带，
如今已尽归大秦掌控。
在所有羌人部落无一遗漏地被俘获。
研种羌向导引领下，
即便是最隐蔽的部落也无所遁形。
羌人们面对秦军的锋芒只能屈服颤抖。
令滇靡等研种羌人稍感宽慰的是，
只要放弃抵抗甘愿投降，
秦军便不会加害。
这与他们此前对待月氏人的残忍手段截然不同——
那时无论心情好坏，月氏人都难逃屠戮。
如同对待蝼蚁般毫无怜悯。唉。”
滇靡不禁叹息。
转念又觉得这种庆幸何其虚伪。
若没有他的协助，有些族人本可逃脱。
然而此刻所有羌人都已成秦人阶下囚，
包括他的研种羌也在秦军控制之下。
稍有异动，
亲族便会立即遭殃。
至于那些抵抗后投降者，
则沦为战俘。
秦军对战俘的手段，
在陇西郡见识过的滇靡心知肚明。
那位眼神冰冷的年轻重臣——
这些时 已知晓其名：
张罗。
可在秦兵口中，
这却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任嚣此时走来。滇靡。”
“任将军。”
滇靡恭敬低头。
任嚣微笑道：
“做得不错。
接下来还要劳烦你带路前往高原。”
滇靡不得不坦言：
“高原地域辽阔，我们对上面羌族的分布也不完全掌握。”
“那就先拿下已知的！”
任嚣脸色骤冷。大军需要整编俘虏和牲畜，随后就会增援。”
“遵命。”
滇靡心中暗叹。
任嚣满意颔首，
转身离去。
径直前往蒙恬的中军大帐。
帐内，
蒙恬、李信、顿弱齐聚。任嚣，情况如何？”
任嚣拱手禀报：“滇靡说高原广袤，对羌族分布并不完全了解。”
蒙恬微微颔首，“先派人探查也好，将来总要上去的。”
眼下却行不通。
他们已经领教过高山反应的厉害。
最先尝试的是典客卿的密探。
头痛欲裂、全身乏力、喘不过气来，还伴随着各种不适症状。
出现这些征兆后，典客卿的探子感到性命堪忧，急忙撤了下来。
后来蒙恬又秘密派遣一队骑兵尝试。
到达某个高度后，同样出现了类似症状。
若不是及时撤退，恐怕真要闹出人命。张上卿所言不虚，这吐蕃...吐蕃...”
吐蕃这个称谓，最早就是从张罗口中说出的。
那时还没人对这片土地有明确认知。
蒙恬心有不甘。
这高山反应，简直是老天对高原羌人最好的庇佑。
拿下河西走廊后，来到羌人地界。
蒙恬才真正认识到这里的地形。
即便高原上是荒芜之地，也必须掌控在大秦手中。
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盘踞其上。
但既然上面有人居住，还有牛羊、战马、作物，就证明并非不毛之地。
夺取此地并非没有价值。
顿弱倒是较为乐观。蒙将军不必过分忧虑，既然有人能在上面生存，就说明肯定有办法。”
“只是我们尚未掌握诀窍罢了。”
“既然张罗那小子知道这种高山反应，想必也有应对之策，回去再问他便是。”
先前尝试登顶的人中，还有说是鬼神作祟的。
被顿弱厉声呵斥。
若真有鬼神，他早该遭天谴了。
蒙恬点头称是，“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要告诫那些去过吐蕃高原的人，切勿走漏风声，别让研种羌知道我们目前还上不了高原。”
言毕，蒙恬略作停顿。但愿张上卿真有办法。”
但这次是上不去了。顿上卿，李信将军，准备一下，两日后全军回师。”
至于研种羌，蒙恬不指望他们会积极配合。
估计明晚就会折返。
这次的战利品确实丰厚。
仅人口一项，不算十四岁以上的男性，就有数十万。
因为此前已有十几万羌人葬身河西走廊。
那些才是羌人的精锐战力。
再加上秦军攻占此地时消灭的抵抗力量。
至于牛羊、战马更是数不胜数。
顿弱应声道，“先派快马送回战报，让张罗那小子提前准备，还有咸阳方面对这些战利品的处置方案。”
......
河西走廊境内。
王离已完全掌控整个地区。
正派人四处掩埋 。
以防腐烂引发瘟疫。
剩余的这些月氏人。
相较月氏王在位时，数量已减半有余。
各处报上来的数字显示，月氏人仅存三十余万。
这还不包括送往陇西郡的东部月氏人。
那十几万人将被分散到大秦各地，部分送往东北的大片耕地。
后来，王离索性下令将所有月氏人集中在王城附近。
既便于统一管理，也能分发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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