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夫人。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甄嬛心头一颤。她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碎瓷边缘，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详细说。”
阿依莎灌了口茶，急声道：“码头上都在传，这九条夫人是半个月前突然上位的。原龙头死得蹊跷，说是急病，可当夜值夜的人都失踪了。现在黑龙会全城搜捕‘中原细作’，但凡说官话的都要盘查。”
槿汐连忙给甄嬛包扎手指，忧心忡忡：“娘娘，咱们怕是暴露了。”
“未必。”甄嬛凝视着窗外的异国街景，“若真暴露，来的就不是盘查，是灭口了。”她转向商会会长，“会长可知这位九条夫人的来历？”
会长搓着手，面露难色：“这……黑龙会的事，我们商人不敢多打听。只听说她常年戴着面纱，声音嘶哑，身边跟着个哑巴武士，剑术极高。”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几个黑衣武士闯进客栈，刀鞘拍着柜台：“掌柜的！所有中原人都出来！”
甄嬛与阿依莎对视一眼。阿依莎悄无声息滑到门边，指尖扣住飞刀。
脚步声逼近，就在门外武士要推门的刹那，隔壁突然传来茶碗碎裂声：“八嘎！谁让你们惊扰贵客！”
竟是会长冲出去呵斥。他点头哈腰地对武士头目说了什么，塞过一袋钱币，那群人才骂骂咧咧地退走。
会长回来时额头见汗：“让夫人受惊了。这几日城中戒严，说是要迎接大明使者。”
“大明？”甄嬛蹙眉。前朝已覆灭二十年，哪来的大明使者？
“夫人有所不知，”会长压低声音，“东瀛这边，仍有人奉前朝为正统。据说这次来的使者姓郑，是当年国姓爷的后人。”
郑成功之后！甄嬛心中巨震。朱慈焕、端亲王、现在又是郑家旧部——这“九爷”竟把前朝残党尽收麾下！
当夜，甄嬛召来船队统领。
“分出三艘船，明日启航返回福建。”
统领愕然：“娘娘，咱们人手本就不够……”
“不是求援。”甄嬛铺开海图，“你去查两个人：一是郑家是否还有后人流亡海外，二是二十年前东瀛有没有突然崛起的女商人。”
她又对阿依莎道：“你带几个生面孔，去赌坊、酒馆这些三教九流之地，专打听九条夫人和哑巴武士的事。”
最后嘱咐槿汐：“备一份厚礼，以江南丝商的名义，递帖子求见九条夫人。”
三路人马悄然出动。
五日后，消息陆续传回：
返航的船只带来惊天内幕——郑成功之孙郑克臧确实流亡海外，近年常往来东瀛与吕宋；
阿依莎在妓町打听到，那哑巴武士左脸有火烧疤，惯用左手剑；
而槿汐递去的拜帖石沉大海，黑龙会根本不予理睬。
“他们很谨慎。”甄嬛沉吟，“不过……”她忽然问阿依莎，“你刚才说，哑巴武士在哪家赌坊出现过？”
“三井赌场，他是去收账的。”
“备车，去三井赌场。”
赌场里乌烟瘴气。甄嬛扮成蒙面贵妇，坐在二楼雅间，目光透过竹帘扫视大堂。果然在申时三刻，看见个戴斗笠的高大男子走进来，掌柜忙捧上账本——正是那哑巴武士！
甄嬛注意到他收钱时，小指不自然地蜷曲。这个习惯……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当夜她辗转难眠，直到天蒙蒙亮时，猛然坐起——想起来了！当年端亲王麾下有个少年侍卫，因救主左手烧伤，从此惯用左手剑，小指也是那会儿落下的残疾！
“景澜……”她喃喃念出那个几乎遗忘的名字。若真是他，那九条夫人的身份呼之欲出——端亲王早逝的侧妃景氏，景澜的亲姐姐！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景氏假死脱身，在东瀛建立黑龙会；景澜扮成哑巴武士贴身保护；姐弟二人暗中扶持朱慈焕复辟。如今前朝势力覆灭，他们便彻底接管了这张巨网。
“原来九爷不是一个人，”甄嬛对着晨曦冷笑，“是一对姐弟。”
正当她苦思接近之策时，商会会长突然慌慌张张跑来：“夫人！黑龙会送来请柬，邀您明日赴宴！”
请柬是黑底金纹，落款处画着条狰狞的黑龙。槿汐担心是鸿门宴，阿依莎却摩拳擦掌：“正好！省得我们找上门！”
甄嬛盯着请柬上“品茶论道”四字，眸光渐深：“这宴要赴，不过……”她附耳对阿依莎嘱咐几句。
次日，黑龙会总坛。
九条夫人果然戴着面纱，端坐主位。景澜按剑立在身后，目光如鹰。在场还有几位东瀛贵族，皆神色倨傲。
“听闻夫人来自江南？”九条夫人声音嘶哑，似金石摩擦，“可惜如今江南不太平啊。”
甄嬛从容品茶：“夫人消息灵通。不过再大的风浪，也有平息之日。”
“哦？”九条夫人轻笑，“若这风浪，本就是有人兴风作浪呢？”
话音未落，景澜突然拔剑直指甄嬛！剑尖离咽喉只有寸许：“说！你是不是朝廷鹰犬！”
满堂皆惊。阿依莎欲动，被甄嬛眼神制止。
“景侍卫，”甄嬛看也不看颈间剑锋，只盯着九条夫人，“令姐可知你私下与郑克臧联络，欲另立新主？”
景澜瞳孔骤缩。九条夫人猛地拍案：“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夫人一看便知。”甄嬛从袖中取出密信——正是前夜让阿依莎从郑家使者处偷来的，“景侍卫承诺助郑公子夺取琉球，条件是你的人头。”
这当然是离间计。但那封信确实出自景澜笔迹（阿依莎找模仿高手伪造），印章更是真品（从醉酒使者身上摸来的）。
九条夫人验看信件，周身杀气暴涨。景澜急得啊啊比划，却被亲信武士团团围住。
趁乱间，甄嬛突然掀翻茶案直扑九条夫人！她算准这女人必是景氏——唯有亲姐遇险，景澜才会方寸大乱！
果然，景澜见状立刻回护。甄嬛虚晃一招，袖中短刀却划向九条夫人面纱——
面纱飘落。露出的脸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根本不是景氏！而是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女子，左额刺着诡异的青莲纹！
“你不是景氏！”甄嬛失声。
女子抚额娇笑：“谁告诉你，九条夫人是景氏？”她击掌三下，四周门窗轰然闭合。
“甄娘娘，欢迎来到……你的葬身之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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