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听完陈洋讲述他们寻找后羿无果的经过,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提出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案:“这有何难?本座再化十日,悬于苍穹,炙烤大地。那尧帝为求存续,自然倾尽全力去寻后羿,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不可!”陈洋闻言,脸色骤变,脱口而出。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赤地千里、生灵涂炭的惨状,那种绝望的景象他绝不想再见第二次。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竟敢直接反驳太一,心中顿时一紧,冷汗涔涔而下,生怕这煞星随手就让自己步了那些高天原理事的后尘。
太一眉头一竖,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压抑,炽热的威压让空气都开始扭曲:“嗯?你敢质疑本座?”
“阿弥陀佛。”弥勒尊者适时上前一步,依旧笑呵呵的,但那圆融的气息却悄然化解了部分压力。
“太一小友,陈洋小友亦是心系苍生。十日同辉,灾厄过甚,有伤天和。此法……确实不妥。”
太一冷哼一声,显然并不接受这套说辞,目光愈发冰冷。
“够了。”帝俊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瞬间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他金色的眼眸扫过太一,“既觉不妥,便想他法。”
太一对着陈洋和弥勒重重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退到一旁,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事已至此,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众人只得先返回人族都城。
再次见到尧帝时,这位人族共主比十年前憔悴了许多,原本挺直的脊梁深深佝偻着,眼中蛛网般密布的血丝间满是焦虑,连眉宇间都刻满了忧劳的沟壑。
他看到太一这位陌生面孔,感受到其不凡却又难以接近的气息,虽好奇但此刻也无心多问,直接抓住陈洋的手,声音沙哑急切:“仙长!你们可算回来了!天上无日,寒气日重,再这样下去,人族……人族就要撑不住了啊!”
“不知诸位仙长,可有解救之法?”
众人一时语塞,只能推脱还需些时日。
陈洋转而问道:“陛下,不知这些年,可曾寻到名为‘羿’的勇士?”
尧帝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尴尬,拱手说道:“这个……说来惭愧。”
“当年十只金乌东归,我以为危机已解,为感念诸位仙长之功,便将诸位曾提及‘羿’乃射日英雄之事……昭告了天下。”
“百姓感念,这十年来,新生儿中取名‘羿’者……为数不少。”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这却是他们没想到的。
弥勒尊者呵呵一笑,安抚道:“陛下仁德,此乃美意,何愧之有?”
安抚了尧帝几句后,众人无奈告辞离开。
回到下榻之处,陈洋思索着尧帝的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诸位,尧帝此举,虽是阴差阳错,却或许给我们指了条明路!”
“太阳已非昔日金乌,那射日的英雄,为何一定要是神话中那个特定的‘后羿’呢?既然有这么多叫‘羿’的孩子,我们何不……自己培养一个‘后羿’?”
太一原本冷着的脸瞬间来了兴致,他抚掌道:“妙啊!你这鶸,倒还有几分急智!不错,太阳是本座,那射日的英雄,自然也该由本座来定!”
他傲娇地扬起下巴,“此事便交给本座了!定给你们培养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后羿’来!”
帝俊与弥勒对视一眼,略作沉吟,也觉得此法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帝俊颔首:“可。”
弥勒也笑道:“缘起缘灭,因果自成。既无旧羿,便造新羿。善哉。”
计议已定,陈洋立刻找到尧帝,言明已有解决之道,需将都城内所有名为“羿”的孩童聚集起来。
尧帝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众人的信任,还是很快下令,将城中数百名名为“羿”的孩童召集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上。
当帝俊等人来到广场时,看到的是一群八到十岁、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童。
他们大多饿得皮包骨头,眼神怯懦,个子也比同龄人矮小许多。
询问之下才知,因有谣言说是“后羿”射落了所有太阳,导致世间陷入黑暗与严寒,这些名叫“羿”的孩子虽未遭受直接打骂,却也备受冷眼与排斥,生活困顿。
陈洋见此情景,不由怒道:“混账!稚子何辜?将天灾人祸归咎于无知孩童,简直毫无人性!”
弥勒尊者眯着眼,脸上笑容微敛,轻诵佛号,语气带着深意:“求生而已,熙熙攘攘,谁又真错了呢……”
陈洋压下怒气,转头看向太一。
太一撇撇嘴,手掌一翻,一柄造型古朴、通体呈暗红色、仿佛由枯木天然形成的长弓出现在他手中。
弓身隐隐流动着炽热的气息,正是他以那株本源耗尽、彻底枯萎的扶桑神木主干,辅以自身一丝太阳金焰炼制而成,虽非惊天动地的至宝,但在此界,已堪称神器。
他将长弓往地上一顿,对着那群惶恐困惑的孩童朗声道:“听着!谁若能拉开此弓,便可成为本座弟子,习得无上神通,拯救尔等族人!”
孩子们面面相觑,他们大多连吃饱饭都难,哪有力气拉弓?
一个个上前尝试,用尽吃奶的力气,那弓弦却纹丝不动,很快便都垂头丧气地放弃了。
就在人群即将散去时,一个格外瘦小、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走了出来。
他披散着纠缠打结、沾满污垢的头发,身上散发着长期未清洗的、混合着汗臭与排泄物的难闻气味,连陈洋都下意识微微蹙眉。
太一却丝毫不觉,反而用充满兴味的眼神打量着他。
那孩子走到神弓前,伸出瘦弱的手臂,第一次尝试,弓弦不动。
他抿紧干裂的嘴唇,再次用力,手臂微微颤抖,弓弦依旧沉寂。
周围的孩子开始低声劝他放弃,围观的百姓也大多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那孩子恍若未闻,第三次伸出双手,死死抓住弓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因用力而翻起,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弓弦,一滴滴落在尘土之中。
他眼中是近乎固执的倔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难,都倾注在这一拉之上!
太一暗中点了点头。
就在那孩子几乎要脱力晕厥时,那原本纹丝不动的神弓,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弓弦被他染血的手掌,缓缓拉开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其实,这弓能否拉开,全在太一一念之间。
所谓选拔,看的根本不是力气,而是看太一看谁更顺眼。
这孩子的坚韧与不屈,入了他的眼。
“就是你了!”太一哈哈大笑,声震广场。
自此,这个无名无姓,只因叫“羿”而受尽白眼的落魄孩童,便被太一收入门下。
时光荏苒,二十年弹指而过。
在太一堪称“地狱式”的锤炼下,当初那个瘦小肮脏的孩童,已长成一名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目光锐利如鹰的健壮男子。
他背负着那柄扶桑神弓,周身散发着沉稳如山又隐含锋锐的气息。
这二十年间,太一不止教导后羿,连带着陈洋也得了不少好处。
起初几年,陈洋时常恳求太一化身太阳,照耀大地,太一被烦得不行,后来干脆剥离了一丝微弱的金乌本源,打入陈洋体内。
这丝本源与陈洋的【山挥】神名竟产生了奇妙的融合,使得他不仅能御风,更能短暂地化身为一轮微型的“太阳”!
从最初每日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到后来一个时辰,直至二十年后,已能持续两个时辰!
虽然光芒与热量远不及真阳,却也足以驱散部分寒气,让部分地域得以耕种生存。
人族各部也因此对帝俊一行感激涕零,对那位由太一亲自培养、即将肩负“射日”重任的后羿,更是寄予了无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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