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朔方青盐泽军营出来,於夫罗和他的骑兵押送这从吕布那得到的食盐经过了几天的跋涉终于是要到匈奴羌渠单于王庭了,於夫罗打眼望去明月高悬,远处的草原上燃起的牛油火把将匈奴王庭照得如同白昼。
於夫罗翻身下马,皮靴踏在沾满草屑的土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他望着身后绵延的盐车队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羌渠单于的大帐穹顶高耸,帐外悬挂的狼头图腾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当於夫罗掀开毡帘时,浓郁的羊奶香气扑面而来。
老单于正斜倚在虎皮榻上,手中的骨刀仔细削着一块干酪。
“父王。”於夫罗右手抚胸行礼,铠甲上的铜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羌渠抬起眼皮,灰白的胡须在油灯映照下泛着微光。
“汉人南边的风可还暖和?”老单于将干酪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帐中几位部落首领都停下交谈,目光聚焦在风尘仆仆的王子身上。
於夫罗从怀中取出牛皮文书,羊皮地图在毡毯上徐徐展开。“吕布比传说中更英武。真有虓虎之姿”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关隘,“吕布同意联盟愿意用盐、粮食、来换我们的战马,并且还许诺开春后会在朔方郡和外建设互市得城池。”
帐中响起细微的抽气声。一位披着黑貂皮的首领倾身问道:“六百石盐?他们当真舍得?”
“已经运抵王庭。”於夫罗眼底掠过一丝得意,“白花花的盐堆得像雪山。吕布说,这是匈奴朋友应得的诚意。”
羌渠单于突然轻笑出声,皱纹深刻的眼角挤出几分锐利。
“那匹并州的狼崽子,倒是比他之前的护匈奴中郎将都大气。”他撑起身子,骨节突出的手按在地图的并州位置上,“你可看清他们的军备?”
“吕布亲率的精骑有八百,轻骑不下千人。步卒也有大概有千人之多,这还只是一个军营的兵力”於夫罗声音压低,“但吕布说,若是联盟结成,来年开春愿借我们五百副铁甲。”
帐内顿时响起嗡嗡议论声。老单于抬手止住嘈杂,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说道:“他要什么?”
“秋高马肥时,要我们出五千匹战马给他,然后在朔方郡外的部落向后迁移三百里。”於夫罗说完看着自己父王的脸没敢再多说什么。”
羌渠单于摩挲着掌中骨刀上的纹路,忽然将案上的银碗举起说道:“那就让并州的盐,融化在匈奴的奶茶里吧!”乳白的奶酒溅出碗沿,落在毡毯上洇开深色痕迹。
帐外忽然传来悠长的号角声,运盐的车队正穿过王庭中央。
匈奴妇女们围着马车歌唱,孩子们追逐着马车投下的长长影子。夜空中有鹰隼掠过,羽翼拂过皎洁的月亮。
老单于走到帐门边,望着喧闹的族人忽然转头:於夫罗顺着父亲的视线望去,看见盐袋在火光下泛着雪色的微光。
那些晶亮的颗粒正从麻袋缝隙簌簌漏出,像极了草原上久违的雪。
然后羌渠单于又回到大帐内帐内牛油火把噼啪作响,摇曳的光影在羌渠单于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
於夫罗攥紧腰间弯刀,声音压得极低说道:“父王,您真的要将阿云像贡品一样献出去?那吕布不过是并州一介边将不过区区护匈奴中郎将而已,我们匈奴王族的血脉竟要——”
老单于抬手打断了他,指节敲在铺着羊皮地图的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只看见吕布是边将,”羌渠单于的声音像被风沙磨过,“却看不见他掌中方天画戟划出的疆界,比汉帝的圣旨更锋利。”
大帐内,灯火摇曳。於夫罗紧握拳头,沉声问道:
“父王,您真的打算立马上书汉庭,将阿云妹妹赐婚给吕布?”
羌渠单于凝视着帐内的众人,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於夫罗,你还不清楚吗?我们的处境很不乐观。
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们现在需要时间和强有力的联盟吕布是我们现在唯一能选择得人。”
他伸出两根手指,语气沉重地分析道:
一、内忧:现在咱们和须卜骨都侯的部落冲突日益严重,须卜骨都侯已威胁到我们的根基。
二. 外患:一旁的鲜卑人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趁虚而入。如果和吕布得联盟没有达成一致那么我们的处境会更艰难!
单于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如今汉庭自顾不暇,我们只能靠自己。
拉拢吕布,正是为了借他的外力,先解决咱们内部的忧患。”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的说道:“必须先把须卜骨都侯的势力彻底打压下去,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力!”
於夫罗低下头,心中充满了对妹妹的愧疚与对未来的忧虑。
然而羌渠单于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代表须卜骨都侯部落的狼头标记,羊皮纸顿时凹陷下去说道:“这头恶狼撕咬我们的根基时,鲜卑人在东面磨牙,汉庭在西面装睡。”
抬起眼睑,昏黄瞳孔里映出儿子紧绷的脸,“阿云不是贡品,是投进暴风雪里的火种——我们要借吕布的刀斩断骨都侯的喉咙,用和汉人的联姻换来喘息生存的时机。”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老单于淬了冰的声音混着嘶鸣声扎进於夫罗耳膜:“等冰雪融化时,只有能活下来的狼群才有资格谈论尊严。”
於夫罗向前倾身,皮甲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说道:“那父王打算何时向汉庭上书?我们是该拖着吕布,还是即刻准备文书?”
羌渠单于枯瘦的手指突然攥住地图上代表吕布势力的标记,羊皮纸在掌心皱成一团。
“汉庭?”他从齿缝间挤出冷笑,“是那个现在只会奢靡享受卖官鬻爵的汉庭皇帝,他现在估计连玉玺都盖不出自己的意志。”
老单于猛地展开手掌,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说道:“我们要把婚书直接送进的十常侍张让的府邸。
但时机要像猎豹扑食——”他忽然抓起案上占卜用的羊骨,掷进火盆爆出星火,“等吕布帮我们剿灭须卜骨都侯三个据点之后,让阿云的婚约成为套在他脖颈上的缰绳。”
帐外狂风卷起旌旗猎猎作响,盖不住老单于淬毒的低语道:“要让这头并州豺狼替我们撕咬仇敌,再被汉庭的婚约拴成看门狗。”
於夫罗听完父王的话,面色更加凝重。他站在帐中,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父王,”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说道:“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让吕布先去消灭须卜骨都侯的三个部落……”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权衡措辞,随后继续道:“到那时,须卜骨都侯为了自保,也会向吕布示好。
他同样可以献出马匹、土地,甚至送出自己的女儿给吕布。”
於夫罗的目光变得锐利,直视着父王:
吕布此人骁勇善战,但也向来唯利是图。若两边都施以重利,我们的优势将荡然无存,甚至可能引火烧身,让吕布成为我们新的威胁。
帐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火烧在风中摇曳,映照着父子二人凝重的面庞。羌渠单于听完,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羌渠单于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饰,沉默半晌后,抬眼看向於夫罗,目光里藏着远超儿子的沉稳与算计说道:“你虑得周全,但须卜骨都侯手里,少了一样我们独有的东西。”
他起身走到帐中央的沙盘旁,指着代表汉庭边境的标记说道:“他能送马、送地、送女儿,可他能请得动汉庭陛下的‘赐婚诏’吗?
吕布虽是边地猛将,却始终想在汉庭谋个正名——我们以‘汉庭赐婚’为引,更是给了他‘皇封姻亲’的体面。这份名义,是须卜骨都侯私相授受的好处比不了的。”
顿了顿,单于俯身拨弄沙盘里的细沙,划出一条连接单于庭与吕布军营的线说道:“再者,我们许他的不只是眼前的好处。
待收拾了须卜骨都侯,整个匈奴南部的马场都可与他通商,他麾下将士的战马、牛羊,我们能常年供给。
须卜骨都侯能给一时的土地,却守不住长久的补给——吕布是个聪明人,他分得清‘一锤子买卖’和‘长久靠山’的区别。”
说到这里,单于的语气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说道:“至于牵制,到时候我们给阿云送过去的侍从里,有我们的心腹。
吕布军营的动静、他与须卜骨都侯是否暗通款曲,我们能第一时间知晓。
若他敢偏向须卜骨都侯,汉庭那边,我们只需一封奏疏,说他‘受封却负恩’,便能断了他的正途念想。”
他拍了拍於夫罗的肩,眼神缓和了些说道:“放心,为父不是把宝全押在吕布身上,只是借他的刀,先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等内部稳了,将来是用他,还是防他,主动权便在我们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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