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如瀑,瞬间将整个被糖浆玷污的院落照得通明透亮。高明手中的青铜锅突然变得滚烫难握,表面的斑驳锈迹“噼里啪啦”地纷纷剥落,如同蜕皮一般,露出了底下密密麻麻、闪烁着灵光的古老铭文。那些文字仿佛拥有了生命,如同游鱼般在锅壁上缓缓蠕动,形态变幻不定,时而凝聚成糖勺的形状,时而舒展为薄荷叶的轮廓。
“卧槽!这锅自己成精了?!”高明惊呼一声,差点脱手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是被磁石吸住,牢牢地粘在了温热的锅柄之上。
一旁的饕餮老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那三层下巴因极致的激动而抖得像狂风中的果冻:“这这这……这是厨神鼎的残片!货真价实的残片啊!”他竟五体投地,行了一个古老而隆重的大礼,声音带着哭腔,“《饕餮太古食经》秘本中有载,厨神鼎可辨天下至味真伪,镇万般邪祟贪欲!老夫……老夫本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得见……”
玉清仙子一个箭步上前,素白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温热的锅沿。她腰间的金算盘自动飞出,算珠在空中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跳动,最终拼凑出四个古朴的大字:“厨道至宝”。她眉心的那点朱砂痣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声音因震撼而微微发颤:“《九霄仙膳录》残卷曾隐晦提及,上古厨神曾用此鼎……煮过能洗去前尘的孟婆汤,也熬过能增寿延年的蟠桃仙酱……”
“放屁!统统都是放屁!”杜小胖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脸上的婴儿肥诡异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体内渗出浓稠如墨的黑色糖浆,迅速在脚下汇成了四个扭曲的大字:“山寨正品”。“逍遥子明明当着我的面,亲手把它砸成了碎片!我亲眼看见的!绝不可能有错……”
高明福至心灵,仿佛冥冥中有声音指引。他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将殷红的鲜血抹在仍在发烫的锅底。血珠滚过之处,那些古老的铭文骤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最后一行一直被隐藏的文字,如同全息投影般,清晰地浮现在半空之中:
「以吾厨神嫡传血脉唤醒,可断天下糖魔之根基」
“嫡传血脉?”高明彻底愣住了,一头雾水,“我……我就一个普普通通卖薄荷糖的,祖上三代都是老实商人,哪来什么厨神血脉……”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青铜锅突然剧烈震动,脱手而出,自行飞旋至半空。锅中那些残留的、不起眼的薄荷糖渣,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簌簌而动,化作九道纯净无比的青色光芒,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凝聚成一个仙风道骨、手持长柄糖勺的老者虚影。老者面容慈祥却带着无尽的疲惫,一声悠长的叹息,如同拉长的蜜丝,回荡在每个人心底:
“杜衡师弟,悠悠三千年过去了,你这执迷不悟的痴念,还未曾放下吗?”
下方的杜小胖如遭九天雷击,浑身剧颤,天灵盖处“砰”地一声,猛地冲出一道凝实的黑烟。那黑烟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化成了一个穿着古朴服饰、体态臃肿的胖子虚影。这虚影一手捧着厚厚的账本,脖子上挂着一架金算盘,活脱脱一个古代奸商的形象。
“逍遥子!是你!”黑烟中的胖子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声音充满了怨毒,“放你的狗屁!明明是你们自己迂腐不堪!顽固不化!当年若是肯听我的,在供给天庭的仙糖里稍稍添上一味‘贪心草’,激发诸仙官的消费欲望,咱们‘味之道宗’早就富可敌国,称霸仙界了!何至于后来被各方势力排挤,最终落得个道统凋零的下场!”
那黑烟猛地翻滚起来,如同幕布般展开,显现出一段尘封了三千年的景象——画面中,古装的杜康正鬼鬼祟祟地往一缸即将进献的仙糖中撒入黑色粉末;数十名修士在不知情下服用仙糖后,变得癫狂起舞,眼神空洞,最终竟纷纷爆体而亡,场面惨不忍睹。而在画面的角落,年轻时的逍遥子满脸悲愤与决绝,含泪举起一柄巨锤,狠狠砸向一口硕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青铜巨鼎……
“原来如此!真相竟然是这样!”铁柱真人大吼一声,恍然大悟,激动地拍着自己的大腿,“俺就说嘛!为啥用这口小锅煮泡面都他娘的特别香!原来是厨神鼎的碎片,自带‘至味’属性!”
高明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画面中那口正被砸碎的巨鼎——虽然体积放大了十倍不止,但其锅底中央那独特的、如同天然生成的薄荷叶脉络花纹,与他手中这口小锅的锅底花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表……表哥……”地上的杜小胖突然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仿佛在与体内的某种力量抗争,他颤抖着手,艰难地从怀里摸出半块早已发霉变质、却依旧被他珍藏的薄荷糖,声音微弱而断断续续,“实验室……爆炸前……我,我偷偷藏起来的……你的……原版配方样品……”
那半块霉变的糖块仿佛受到了召唤,自行飞向空中仍在旋转的青铜锅。“轰”地一声轻响,糖块触及锅身的瞬间,燃起了一簇纯青色的、毫无杂质的火焰。那跳跃的火苗竟奇异地组成了一行清晰的现代文字:“无添加纯净薄荷糖·专利申请号cNxxxxxx”。
纯净的青火之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照耀在那些遍布街道、狰狞可怖的血色傀儡身上。奇迹发生了,傀儡们周身的邪气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褪去,还原成了一个个造型可爱、憨态可掬的普通糖人。它们不再具有攻击性,反而开始做出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有的踮起脚尖,笨拙地跳起了芭蕾;有的摇头晃脑,用黏糊糊的声音朗诵着《静夜思》;还有一个甚至用指尖滴落的糖浆,在干净的墙面上认真地写下“此处禁止涂鸦”的字样……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糖魔杜康的虚影在青火的照耀下剧烈地扭曲、变形,发出凄厉而不甘的惨叫,“区区凡间之火,怎可能破除我的万欲魔糖……”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糖道,杜衡。”高明不知何时已稳稳接住了从空中缓缓落下的青铜锅,锅柄上那个毫不起眼的“made in china”烙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夺目,“至纯至简,不忘初心,回归本味——这特么可是你们家祖师爷亲自刻在这锅底的最大slogan!”
纯青的火焰如同净世之炎,包裹住那团挣扎的黑烟,将其寸寸炼化、消散。在最后一刻,杜康那即将彻底湮灭的虚影,脸上狰狞的表情忽然一变,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留下断断续续的低语:“你以为……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的……就……就只有我一个……‘穿越者’吗……”
“当啷”一声,青铜锅彻底恢复了平静,从高明手中滑落,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锅底中心,多了一个清晰无比、仿佛与生俱来的薄荷叶形状的烙印。而杜小胖则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和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竟是直接陷入了沉睡,震天的呼噜声随即响起。
玉清仙子突然惊愕地指向天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快看天上!”
众人抬头,只见初升的朝阳之下,整条街道上千家万户升起的袅袅炊烟,竟无风自动,在空中自然地交织、汇聚,形成了一个横贯天际的、巨大无比的糖勺图案!与此同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那个神秘卖糖老汉沙哑而豁达的笑声:“三千年糖道因果,纠缠轮回,今日总算是……圆满喽~”那笑声缥缈不定,忽远忽近,到了最后,竟仿佛是从地上那口安静的青铜锅里悠悠传出来的……
“等等!”高明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扑到瘫睡的杜小胖身边,用力摇晃着他,“你刚才清醒时说实验室爆炸不是意外?!到底怎么回事?!”
杜小胖被剧烈摇醒,迷茫地眨了眨眼,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表哥……我好像做了个很长很可怕的梦……”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猛地瞪大眼睛,瞳孔骤缩,“不对!不是梦!爆炸发生前……我……我好像看见……看见有穿着高级防护服的人,偷偷往核心反应釜里安装微型定时装置!那人转身时……他胸口别着一个徽章……!”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地上那口青铜锅,“和……和这个锅底刚刚出现的烙印……一模一样的徽章!”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青铜锅底那枚新鲜的薄荷叶烙印,边缘突然毫无征兆地渗出了一颗颗殷红、黏稠的血珠。血珠滚落在青石板上,并未肆意流淌,而是如同拥有意识般,自动拼凑出了两个刺眼的英文单词:
“warning… Sharehol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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