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矿坑洞窟内的哭喊与控诉声久久不息。
陆元任由这些被压抑了太久的声音宣泄。
他没有急于离开,矿场外围的局面已经控制,让张猛组织随行的朱雀卫,将跪地的矿工们暂时安抚,并让钱管事等监工在一旁瑟瑟发抖地等候发落。
“张猛。”
陆元的声音在渐渐平息的洞窟内响起,清晰冷静。
“末将在!”
“你带几人,由这位钱管事‘协助’,立即查封赵家在此矿场的所有账册、库房,清点奴工名册,统计历年‘意外’伤亡矿工名单及家属。”
陆元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钱管事,严声呵斥道:
“钱管事,戴罪立功,还是与赵家同罪,你自己选。”
钱管事浑身一颤,扑通跪倒:
“王爷开恩!”
“小人愿戴罪立功!”
“小人知道赵家在矿场的所有隐秘账册藏在何处!小人还知道他们克扣工钱、虚报产量的明细!”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
“很好。张猛,看着他,若有虚言,立斩。”
“是!”
陆元又转向白枫:
“白枫,你去一趟城主府。”
“郑裕的人马应该已将那里控制,你去将赵磬、赵龙,以及今日在茶楼嚣张的那几个赵家爪牙,全部提来此处。”
“还有,城主府地下密室里的东西,一并清点封存,带过来。”
白枫微微颔首,身影一晃,便已从众人视线中消失,只留下原地淡淡的寒意。
这神鬼莫测的手段,再次让在场众人心中一凛。
陆元这才走到那破碎的祭坛前,仔细查看。
他俯身,从祭坛边缘拾起一块碎裂的,刻有符文的暗红石块。
指尖朱雀神力微微吞吐,石块上的符文便如同活物般扭曲了一下,随即彻底黯淡,石块本身也化为了普通的碎石。
“血煞阴灵……”
陆元低声自语,眼中寒光凝聚。
这种邪恶的炼制法门,绝非西南边陲一个土豪家族能自行掌握的。
赵狰临死前喊出的‘献给皇城来的那位大人’,更是证实了他与白枫之前的猜测——皇城有人,在暗中支持,甚至驱使赵家进行这种禁忌之事。
约莫一个时辰后。
洞窟外传来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和锁链拖曳声。
郑裕一身戎装,大步走入,身后跟着两队杀气腾腾的朱雀卫,押解着一串垂头丧气、浑身颤抖的人。
为首的正是黑岩城主赵磬。
他此刻蟒袍凌乱,发髻散开,脸上再无往日威势,只有惊惶与绝望。
他身边是那个面色苍白,眼神躲闪的纨绔赵龙,还有疤脸汉子等几个在茶楼嚣张的护院头目。
“王爷!末将奉命,已控制黑岩城四门及城主府!赵家核心族老、管事共计四十三人,均已擒获!府中反抗者十七人,格杀勿论!”
郑裕声音洪亮,带着铁血之气,在洞窟内回荡,更添肃杀。
紧接着。
白枫的身影也再次出现,他随手将一个沉甸甸的兽皮袋和几本账簿扔在地上。
袋口敞开,露出里面几件明显超出城主规格,做工精良的禁军制式轻甲,以及几柄刻有特殊标记的符文弩机。
账簿封面上,则写着《黑岩矿脉暗账》、《北疆往来密录》等字样。
“这些是城主府地下密室所藏的秘密。”
白枫言简意赅。
洞窟内的矿工们看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城主一家如同丧家之犬被押来,又看到那些明显违制的甲兵和一看就知有问题的账簿,顿时群情激愤。
“赵磬!你这个狗官!”
“还我闺女!”
“还我爹的命来!”
哭骂声再次响起,若非朱雀卫拦着,只怕矿工们就要冲上去生撕了赵家人。
陆元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走到赵磬面前,目光如炬。
赵磬抬头,对上陆元的视线,挣扎着嘶声道:
“陆元!你虽为西南王,也无权私自扣押,审判朝廷命官!我要上奏朝廷,告你擅权、诬陷!”
“朝廷命官?”
陆元声音冰冷,指了指破碎的祭坛和那些尚未解下的矿工尸体,质问道:
“勾结妖邪,血祭生灵,炼制阴灵,这也是朝廷命官该做的事?“
“私藏军械甲胄,远超规制,意欲何为?”
“纵容亲族,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这就是你为官的德行?”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身上的王者威压便重一分。
赵磬被逼问得哑口无言,冷汗涔涔。
陆元不再看他,转向在场的所有矿工和随后被朱雀卫“请”来的,战战兢兢的黑岩城中一些头面人物。
他声音朗朗,传遍洞窟:
“今日,本王于此,公布赵磬一族十大罪状!”
“其一,横征暴敛,巧立名目,盘剥百姓,致使民不聊生!”
张猛适时举起几本从矿场和城主府搜出的苛捐杂税账簿。
“其二,垄断市集,操控粮盐,高价低质,与民争利,致人饥馑!”
几个被带来的粮店老板连连点头,有胆大的低声附和。
“其三,强占民产,纵奴行凶,黑岩城内,半数良田商铺,皆以巧取豪夺而来!”
被朱雀卫找来的几位苦主,立刻跪地哭诉。
“其四,草菅人命,矿难频发,隐匿不报,克扣抚恤,视矿工如草芥!”
洞窟内的矿工们齐声悲吼。
“其五,私设刑狱,擅杀无辜,将不服管束之矿工,私刑处决,悬首示众!”
“其六,修炼邪法,血祭生灵,于老矿坑内设此邪坛,以活人精血魂魄,炼制‘血煞阴灵’!此乃天理不容之极恶!”
“其七,私藏禁制军械甲胄,数量庞大,远超规制,其心叵测!”
“其八,勾结外敌,赵狰亲口所言,炼制邪物,乃为‘献给皇城来的那位大人’!此乃通敌叛国之嫌!”
这一条罪名最重,满足被杀都不为过,引得众人哗然。
“其九,纵子行凶,强抢民女,虐杀妾室,罪行累累!”
刘老汉夫妇被搀扶出来,指着赵龙控诉。
“其十,抗拒王命,心怀不轨,意图煽动西南不宁,为虎作伥!”
十条罪状,条条有据,声声如雷。
从经济盘剥到刑事罪恶,从民间怨愤到邪法叛国,层层递进,将赵家钉死在罪恶的深渊。
赵磬听得面无人色,赵龙早已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陆元最后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赵磬一族,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不杀,不足以安西南!”
“今日本王宣判:赵磬、赵狰、赵龙,及赵家核心为恶者十三人,判处极刑,立即执行!”
“其家产全部抄没,充入王府公库,其中半数,将用于补偿受害百姓,抚恤伤亡矿工家属,改善黑岩城民生!”
“其余从犯,依律严惩!”
“凡有立功表现,检举揭发者,可从轻发落!”
“黑岩城,即日起由王府直辖,原城防军解散整编,新任城主及官吏,将由王府考核后委派!”
宣判完毕,陆元对郑裕一点头。
郑裕会意,厉声道:
“行刑!”
朱雀卫刀光闪动,赵磬、赵龙等主犯的人头,在矿工和百姓们震耳欲聋的欢呼与痛哭声中,滚滚落地。
鲜血染红了老矿坑的土地,仿佛在洗涤这片土地长久以来的冤屈与黑暗。
当陆元在郑裕、白枫及朱雀卫的簇拥下,走出矿坑,来到阳光之下时,黑岩城外,已经聚集了无数闻讯赶来的百姓。
他们看着被押解出来的赵家其余人犯,看着被抬出来的赵磬父子尸首,看着那位沐浴在阳光下,神情肃穆的年轻王者,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西南王万岁!”
旋即。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黑岩城内外。
“王爷万岁!”
“青天大老爷!”
“我们黑岩城有救了!”
陆元站在高处,望着下方激动的人群,看着远处开始张贴安民告示,清点发放第一批补偿钱粮的朱雀卫,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
他侧头,对身边的郑裕低声道:
“将赵家十大罪状及今日审判结果,详加整理,以王府公文形式,发往西南其余十七城。尤其是与赵家往来密切的那几家。”
“末将明白!”
郑裕眼中精光一闪,这是最直接的威慑。
白枫则望着北方,淡淡道:
“皇城那条线,断了。但他们不会罢休。”
陆元点头,目光深邃:
“断了明线,还会有暗线。不过,经此一事,至少这西南十八城,该知道如何选择了。”
黑岩城的血,染红了刑场,也染红了新生的西南王旗。
王威初扬,如利剑出鞘,其锋芒与意志,已随着罪状的公布与欢呼的人潮,不可阻挡地传向西南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还在观望,心怀鬼胎的城主们,今夜,注定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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