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笼罩着王家村。
四百年的银杏树参天傲立,数人环抱不下,枝干如虬龙苍劲,繁茂的扇形叶子红艳似火,生机盎然。
树下立着撑油纸伞的女子,一身红衣,身段婀娜,面容娇媚,显得尤其纤细渺小。
她正望着古井,名曰‘思泉’。
每日清晨和夜晚,都会在树下静静伫立,等候心中的‘王郎’归来。
他曾说:
男儿应有凌云志,待他封侯拜相时,就回来接她享尽世间荣华。
银杏树叶绿了又黄,黄了遍地落,已有六十次。
她一等就是一甲子。
今年一场血雨,染红了绿叶,难道是预示着他要归来么?
她嫣然笑了,像少女一样红了脸。
村里的猎户王汉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左手撑着雨伞,给右手托着托盘遮雨,步伐稳健走来,在五步外停下。
他躬身轻声说道:
“秦姑娘,您需要的衣裳和药引子都准备好了。”
她是神婆,村里人出于敬畏,称她为‘秦姑娘’,至于她的名字无人知晓。
秦姑娘望了眼油纸伞下,红布遮盖的托盘,问道:
“这衣裳和药引子是源自谁的?”
声如清风掠过心尖,让人如痴如醉。
王汉谄媚小声笑道:
“不知秦姑娘还记不记得一个叫王美芝的?她小时候是村里最标致的丫头,十八岁那年嫁给了盘龙村的王富贵儿。”
秦姑娘清冷点颌。
王汉接着说道;
“她家遭了难,说是冤鬼复仇啥的,房子失火,丈夫和大儿子死了,小儿子疯了,儿媳妇和孙子被她娘家人接走,她无家可归回娘家来了。
“她爹是个病秧子,哪里顾得了她,便一两银子卖给我当媳妇儿。
“秦姑娘急需衣裳和药引子,小的哪敢怠慢,这不赶紧连夜赶工,给您送过来。”
秦姑娘掀了下红唇嘴角,淡淡道:
“没有盘龙村的李老拐‘搭仙桥’,冤魂也回不来,倒是帮了我的忙,她如今的皮相如何?”
王汉略显得意:
“李富贵是村长,家里殷实,王美芝四十来岁,保养得肤色娇嫩,跟三十岁似的,是很好的料子,保管秦姑娘满意。”
秦姑娘微微点头,又问道:
“要送去城里的两件衣裳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汉陪笑道:
“秦姑娘放心,都准备好啦,明天清早就送去。”
秦姑娘轻步走向草屋,如风拂柳枝,步履婀娜,言道:
“送屋里去吧,明天还有三个料子要做,做好了一并送过去。”
“是!”
王汉躬身回应,跟在后面。
距离大树不远,有一座草屋,是王晋的家宅,神婆秦姑娘的住处。
历经好几十年,茅草陈旧,土墙开裂。
几经修葺,依然保持着原貌,就是想让王郎回来时,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没变。
房子也没变。
王汉把托盘放在堂屋的方桌上,便退出房子。
秦姑娘收起油纸伞,把木门合上,端着托盘,来到东间卧室,放在化妆台上。
玉指轻轻解开红布。
下面是如衣裙折叠整齐的人皮,和一碗温热的血。
她双手拿起的人皮,像衣裙一样垂落,静静观赏,眼波流转,露出满意色。
老猎户王汉剥了几十年的兽皮,刀功了得。
从头顶发丝中割开一刀,灌入水银,皮肉自然撑开分离。
最考验刀功的,是四肢和阴.户处。
指节皮肉薄,要取出指骨,差之分毫,剥离下来的就不完美,穿在身上好似一道伤疤。
人爱美。
妖也一样。
怎么能允许细腻如玉的肌肤上有瑕疵?
红色烛火晃动,墙上映出秦姑娘的身影。
她站起身,衣裙滑落在地,胴体曼妙纤细,撕开贴合在身上皮后,把‘衣裳’套在身上,连十指、脚趾处都完美的贴合。
披上红装,露出香肩。
坐在铜镜前。
细致的梳理头发,盘成发髻,横插一根玉簪子,戴上银色耳坠,薄施粉黛,苍白的红唇微抿,晕开胭脂。
镜中出现笑颜如花,黛眉修长,红唇勾起的娇媚娘。
她端起温和的‘药引子’,一饮而尽。
默念密咒。
苍白的肤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恢复成村子里敬畏的神婆,秦姑娘。
遗憾的是。
今晚来的三个官差很警惕胆小,没有留在村子里,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又出村了。
特别是那个年轻的猎魔人,有当年王郎的英姿风采。
我为她动心了?
不!
除了王郎,没人能进入我的心。
红唇勾起,如魅狐狡黠一笑,决不允许自己心里出现一个人,能跟王郎相比。
这三张皮子,收定了!
……
翌日。
天色暗沉,下着细雨,中间夹杂着血色。
陆元早早起来,往石槽里加些草料,喂食驴马牛,而后站在草屋篱笆门外,眺望距离盘龙村不远的后山。
山色赤红,朦胧烟雨。
这里过去,也就十多里山路。
想到老雕爷利用王万胜把黑狼妖拉到村子里,引白狼妖复仇围攻王家村,他带着自己去掏狼崽子。
白狼妖带领狼群,对王家村围而不攻,说明它有忌惮。
到底在忌惮什么?
“兄弟,在看什么?”
雷豹扩胸振臂舒展筋骨,同白麟一起,朝他走来。
陆元转头笑道:
“大哥,二哥,我在想王家村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白狼妖忌惮。”
昨晚他跟二人讲了白狼妖的事,三人讨论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管他娘的什么东西,大白天的,我还真不信有什么妖魔鬼怪能吃了整个村子的人。”
昨晚拜了把子,雷豹胸中热血还在激荡,一副有妖斩妖,有魔除魔的豪迈气势。
白麟捋着八字胡,思索道:
“这些年王家村都相安无事,我们白天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三弟不用多虑,先去看看再说。
“实在不行,咱们就……”
雷豹哈哈笑道:
“你二哥的保命哲学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开溜。
“要不然衙门里的捕快换了一茬又一茬,就我们兄弟两个混的风生水起,结果还遭人眼红嫉妒。”
白麟感慨道:
“官场这条道,步步危机,回衙门了,得万分警惕才行。”
雷豹和陆元深有体会,点头认同。
陆元让两人靠近,小声说出心里盘算的计划。
两人一边听,一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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