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回到家。
熬好汤药,倒出来,端给母亲服下。
清水净手后,回到房间。
在窗棂下的木桌上,把黑狗血、朱砂、露水倒进青铜碗里调和成深红墨状,拿起虎须毛笔,蘸饱‘浓墨’,在铺好的符纸上画符。
符箓是施展体内元神灵气的媒介。
画符要心怀恭敬,意念合一。
落笔沉稳,不动如山,动如烈火,挥毫之间,俊秀飘逸,一气呵成。
画了几十道符后,精神消耗巨大,放下笔,检查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下次做到精益求精。
想到昨晚阿爷说,最迟中午会给他有关白狼妖的准信儿。
快到晌午了。
是不是再去他家一趟?
陆元正琢磨着,外面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狼妖袭击王家村,群狼围住了村子,猎户们赶紧操着家伙去救人!”
这是……
阿爷给的准信儿?
陆元来到院子,看到敲着铜锣,大声吆喝的李二虎,在村西头绕了一圈,又朝村东向跑去。
李二虎是个大个子,腿长跑得快,消息特别灵通,是个热心肠。
谁家有红白喜事儿,都会第一个到场帮忙。
唯独记恨村长和媒婆家。
村子里发生什么事,需要传信,都会第一个想到他,让他去送,他也乐此不疲,有没有酬劳从不抱怨。
昨晚阿爷说的那片荒宅,就是他家的,失了火,家里人都死了,自己住在村东头的两间小草房里。
“陆元,狼妖袭击王家村,我爹说让你带着村里的猎户,立刻前往救援!”
李茂带着两个狗腿子走来,一脸幸灾乐祸。
“凭什么,你爹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陆元决定做猎魔人,不需隐藏实力,仿佛打开了压制他多年的封印,不会再忍气吞声。
“长出息了啊,还敢犟?”
“凭你是镇魔司王大人手下的鹰犬,有狼妖不捉,就告到王大人那,立马有人来拿你,关到牢里砍头!”
李茂指着他威胁,迫不及待想娶小英进门,巴不得陆元早点死。
陆元被掐住了命脉,无力反驳。
有狼妖出现,他自然会杀了交差,只是李茂像催命一样逼迫,让他很不爽。
这时,他看到阿爷从东向走来。
他一身黑袍,头戴斗笠,背着弓弩,腰间挎着箭筒,手持齐身高的三股叉,跨过溪流,大步流星走来。
婶婶孙翠兰跟不上老爷子的步伐,一路小跑。
李茂跟老鼠见猫一样,朝独眼猎户挤出笑脸问候:
“李爷,这是去打猎,还是去救王家村?”
独眼李德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身煞气吓得李茂连退几步,让开路。
李茂不甘心吃瘪,把气撒到陆元身上,隔着篱笆墙骂道:
“赶紧去救王家村,要是让狼妖跑了,等着掉脑袋吧!”
他见独眼老猎户又瞪来,真怕被他一叉子囊死,带着两个狗腿子灰溜溜离开。
“阿爷,婶婶,进屋坐吧。”
陆元走上前打招呼。
李德全觉察到陆元的气息比昨晚强了不少,不免惊异,说道:
“王家村被狼群围攻,情况紧急,猎户们都在等着,就不进去坐了,带上家伙事儿跟我走。”
孙翠兰以为来陆元家是商量婚事,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打扮下。
得知真相后,她一脸紧张:
“爹,带小元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啊,村里聚集七八个猎户了,少一个也不少……”
李德全咂嘴道:
“别打岔,进去照顾你嫂子,替我打声招呼。”
孙翠兰一缩脖子,不敢多说话。
陆元一肚子疑惑冒泡。
狼群为什么突然围攻王家村,难道王家村的猎户,掏了狼王的崽子?
隐约觉得,这背后必有猫腻。
从阿爷的语气可以听出,连家里儿媳妇儿什么都不知道,不愧是老猎户,做事滴水不漏。
“阿爷等等,我进屋跟娘说一声,就拜托婶婶照顾下家里。”
陆元言道。
“别跟婶婶见外,我怀着大姑娘的时候,你娘也没少照顾我,趁着闲工夫跟嫂子好好唠唠。”
孙翠兰眉眼带笑,跟着陆元进屋。
苏蓉靠在床头正翻看书,见孙翠兰进来,急忙合上书,热情招呼:
“翠兰来了,快坐!”
陆元向母亲说明情况,心里忐忑,怕她不同意。
苏蓉笑着叮嘱:
“乡里乡亲本该相互照应,更何况狼群围村子,不知道要伤多少人命,快去吧。凡事听你阿爷安排,可别莽撞。”
“嗯,娘,我知道了。”
陆元大喜,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从整齐叠放的衣物中找出黑色宽袍,这是老爹生前穿过的,上面打满补丁,每一处都老爹斩妖、除魔、猎鬼、镇邪时留下的,是他一生积累的福德荣耀。
他把几十道符箓藏在黑袍之下。
腰间系缚魔绳,斜跨乾坤袋,背上斩魔刀,挎上箭筒,拿着牛筋弓,戴上斗笠,大步走到堂屋。
将军披甲不便跪,朝供奉的白衣娘娘鞠躬一拜:
“天降怪雨,妖邪猖狂,猎魔人陆元以身入世,斩尽妖邪,请白衣娘娘护佑。”
陆元说完,转身走出堂屋。
李德全手持三股钢叉,正四处扫望,凭空清风骤起,卷起地上落叶。
他猛然转过身,见黑袍少年走出门来。
阳光透过云彩,折射出一道祥光把他笼罩,剑眉星目,英姿勃发,气度凌云。
乱世猎魔人,宛若威神降人间。
“阿爷,怎么了?”
陆元见他眼神发愣,疑惑问道。
李德全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欢喜道:
“看到这身衣袍,想起了你爹。”
“一晃眼过去三年,他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儿子,也该含笑瞑目了。”
“他们都还等着,走吧。”
两人出了院子,往东走,跟其他猎户汇合。
远远看到大樟树下有七八个猎户,或蹲或坐,神态松散,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人到齐了,走吧。”
李德全在猎户眼中德高望重,很有号召力。
因身材魁梧高大,独眼犀利,鹰钩鼻子,神似座山雕,敬称绰号——老雕爷。
平日里哪个猎户打猎遇到危险,深夜未归,只要找到他,从不推脱。
只需老雕爷一句话。
猎户们纷纷拿起家伙事,进山找人。
可这一次。
猎户们面带忧愁愧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起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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