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庄子表面依旧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魏嬷嬷动用了京城的关系网,开始秘密调查永昌侯爵二公子落水一事。
而沈怜星则一边打理铺子事务,一边照常为母亲施针用药。
许是“克夫”消息的刺激,又或许是连日来的思虑过甚,苏秦月的精神比前些日子更差了些,时常陷入昏睡。
这日午后,她难得清醒,眼神也比往日清明些许,看着坐在床边为她按摩腿脚的沈怜星,眼中满是怜惜与愧疚。
“星儿……”她声音嘶哑微弱,“是娘……连累了你……”
沈怜星手上动作不停,抬头柔柔一笑:“娘说什么傻话。是女儿不孝,让您跟着我在此受苦。”
苏秦月缓缓摇头,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许多年前:“娘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看走了眼,嫁入了这沈家……若一直留在江南……”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我初入侯府,你外祖家陪嫁丰厚,十里红妆……风光无限……你父亲那时,待我也还算……温和。”
苏秦月的眼神有些迷离,“可自从……柳氏那个女人出现……”
柳氏,本是沈离养在外面的外室,甚至在娶苏秦月过门之前,就已经生下了沈佳柔。
苏秦月过门后第二年,沈离便不顾苏家反对,执意将柳氏接入府中为妾。
“她惯会……伏低做小,在人前……对你父亲千依百顺,背地里……却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苏秦月咳嗽起来,沈怜星连忙为她抚背顺气。
“她……偷换我的补药,让我……迟迟未有身孕……却在人前暗示……是我不容人……”
苏秦月喘着气,眼中泛起泪光,“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你……她又……在我的安胎药里动手脚……幸而发现得早……”
沈怜星听得心头发紧,这些陈年旧事,母亲以往从未如此清晰地提及。
她只知道姨娘歹毒,却不知早在那么久之前,母亲就已身处险境。
“你出生后……是嫡女,她更是……视我为眼中钉。”
苏秦月歇了片刻,继续道,“她撺掇你父亲,说侯府……子嗣单薄,要抬她娘家的侄女做贵妾……我……我不同意,你父亲便……与我大吵一架,说我……善妒,不配为主母……”
“后来……她生了秉翰,是侯府唯一的男丁……更是……得意忘形。”
苏秦月的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她开始……明目张胆地克扣用度,安插人手……我身边的老人……一个个被她寻了由头打发出去……”
沈怜星记忆的碎片,随着母亲的叙述,逐渐拼凑起来。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院子里时常会换上新面孔的丫鬟仆妇,而那些伺候久了的、对母亲忠心的,总会因为各种“过错”被撵走。
她记得母亲的脸色越来越差,父亲来院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记得……你五岁那年春天,你外祖母……托人从江南送来一匹……极其珍贵的月光锦,说是……给你做生辰礼。”
苏秦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痛楚,“我欢喜得很……想着给你裁一身……最漂亮的裙子。可没过两日……那匹锦缎……就不翼而飞……”
沈怜星隐隐有些印象,那时她很喜欢那匹会泛着莹莹珠光的料子,期待了很久。
“后来……后来却在沈佳柔的身上,看到了那料子做的衣裳……”
苏秦月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我去找你父亲理论……他却说……‘佳柔年纪小,喜欢就给她穿了,你是嫡母,怎如此小气?’……我……我……”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却换来父亲一句“不识大体”。
“还有……我那只……陪嫁的赤金点翠步摇……”
苏秦月哽咽道,“是你外祖母的……心爱之物……柳氏戴了,到我面前炫耀……说是侯爷赏的……我质问侯爷,他竟说……‘一支簪子而已,她喜欢就给她,你怎地如此斤斤计较?’”
一桩桩,一件件,积年累月的委屈与迫害,如同绵绵细针,扎在苏秦月的心上,也扎在沈怜星的心上。
她终于明白,母亲的病,一大半是被这日复一日的憋屈、愤怒和失望,硬生生熬出来的!
而柳氏,就是那个不断往母亲心上捅刀子的元凶!
“娘……”
沈怜星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声音坚定,“都过去了。那些东西,女儿以后会一件不少地给您拿回来。她们欠您的,欠我们的,我会让她们百倍偿还!”
苏秦月反握住女儿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星儿……娘不怕受委屈……娘只担心你……柳氏心肠歹毒……她不会……放过你的……这次……这次‘克夫’之事,恐怕……也……”
“女儿知道。”沈怜星截住母亲的话头,眼神锐利如刀,“她越是如此,女儿越要好好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娘,您要好好的,看着女儿,如何为我们讨回公道!”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汇聚,似乎山雨欲来。
沈怜星服侍母亲睡下,走到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幼年时那些模糊的记忆,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姨娘的伪善,庶姐的恶毒,庶弟的阴险,还有父亲那冷漠偏心的嘴脸……这一切,她都刻在了骨子里。
这宅斗的腥风血雨,她从小见识。
如今,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无力反抗的幼童。
柳氏,沈佳柔,沈秉翰……还有她那凉薄的父亲……你们等着。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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