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李信归来的消息以及那近乎狂妄的“邀请”,如同瘟疫般传遍了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从最底层的c区窝棚,到b区相对整洁的板房,再到管理者所在的看台区域。
恐慌、猜忌、兴奋、期待……种种情绪在幸存者之间发酵、碰撞。有人觉得“夜魇”是自寻死路,有人却隐隐期盼着这个屡次打破规则的“变量”能带来改变。更多的,是麻木的观望。
第二天,天色未亮,c区中央广场周围便已聚集了大量人群。他们挤在广场边缘的窝棚缝隙、废弃车辆后面、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伸长了脖子,既恐惧又渴望地等待着正午的到来。
广场本身并不大,原本是用于临时集结和分发物资的空地,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旷。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布满污渍和干涸的血迹。几根歪斜的灯柱孤零零地立着,锈迹斑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却异常安静,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窃窃私语。
上午十点,第一拨人出现了。
是黑鼠。
他依旧穿着那件相对体面的皮夹克,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眠。他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手下,个个手持砍刀、铁棍,甚至有两把土制手枪,眼神凶狠,却掩饰不住一丝惊惶。他们占据了广场的一角,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广场中央那片空地。
十点半,屠夫的人也到了。
屠夫本人并没有出现,但来了他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头目,以及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打手。这些人明显比黑鼠的手下更训练有素,眼神也更冷酷,他们穿着统一的、带有屠夫标志的破烂背心,手持消防斧、钢管和几把保养良好的猎枪,在广场另一侧摆开阵势,与黑鼠的人隐隐形成对峙。
十一点,委员会的人出现了。
来的不是陈明远处长,而是他手下负责治安的武装队长,一个面相冷硬、穿着改制军装的中年男人,带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巡逻队员。他们没有靠近广场中心,而是在外围拉起了警戒线,一副维持秩序、静观其变的姿态。但他们的出现,无疑表明了委员会对此事的关注,甚至默许了这场“私了”。
老瘸子没有露面,但李信能感觉到,在广场周围某些隐蔽的制高点,有几道带着审视和计算意味的目光,正投向这里。
时间一点点逼近正午。
太阳挣扎着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投下惨淡的光斑。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两拨人马之间的敌意几乎化为实质,但他们都克制着,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中心。
那个发出“邀请”的人,还没出现。
他是不敢来了?还是……另有所图?
就在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怀疑李信是不是虚张声势或者已经逃走时——
正午的钟声(体育馆内一个残破的大钟,被修复用来报时)沉闷地敲响。
“咚——!”
钟声余韵中,一道身影,从广场边缘拥挤的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是李信。
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黑色便装(不知从何而来),身上看不出任何武器,左臂的衣袖挽起,露出那已经变成深邃暗红色、如同天然烙印般的纹路。他的步伐平稳,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不是走向一个可能爆发生死冲突的战场,而是走向自家的后院。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黑鼠的手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屠夫的人眼神变得更加凶戾,委员会的武装队长微微眯起了眼睛,外围的幸存者们则屏住了呼吸。
李信走到广场中央,停下脚步。他先是看了一眼黑鼠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屠夫人马所在的位置,最后,目光扫过外围委员会的巡逻队,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视线。
“人都来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传遍了整个广场,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黑鼠脸上肌肉抽搐,上前一步,阴恻恻地道:“李信,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还敢回来摆谱?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
屠夫那边的头目也冷哼一声:“小子,别以为在外面混了几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面对两人的叫嚣,李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全场瞬间一静。
他要干什么?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李信的掌心,缓缓浮现出一缕暗金与暗红交织的、温顺却蕴含着难以言喻力量感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流水,在他掌心缓缓盘旋。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李信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一,放下武器,带着你们的人,离开体育馆,永远别再回来。”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黑鼠和屠夫的头目,以及他们身后那些紧张的爪牙,“我帮你们……‘离开’。”
狂妄!
极致的狂妄!
一个人,面对数十名武装暴徒和外围虎视眈眈的委员会力量,竟然给出了这样的“选择”?!
黑鼠气得脸都绿了,狞笑道:“帮你妈!给老子弄死他!”
屠夫的头目也一挥手:“上!剁了他!”
“杀——!”
两边的打手发出怒吼,挥舞着武器,如同两股黑色的潮水,从两个方向朝着广场中央孤身一人的李信冲去!砍刀映着惨淡的天光,铁棍带起恶风,土枪和猎枪也抬了起来!
外围的幸存者们发出惊呼,不少人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那即将发生的血腥场面。委员会的武装队长面无表情,手却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然而,面对汹涌而来的攻击,李信只是轻轻……将掌心那缕光芒,往地面一按。
“嗡——!”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响起!
以李信为中心,一圈无形的、带着暗金与暗红光泽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
涟漪扫过冲锋的人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动作猛地僵住!他们手中的武器,无论是砍刀、铁棍还是枪支,在接触到那无形涟漪的瞬间,竟然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变得灰败、锈蚀、然后……化为细碎的尘埃,从他们手中飘散!
而他们本人,则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温和却绝对的力量包裹了他们,将他们冲锋的势头轻易瓦解,然后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开,踉踉跄跄地向两侧倒去,摔成一团,却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任何物理伤害。
但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因为在那涟漪掠过的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听到了古老的呓语,感受到了自身存在的渺小与微不足道!那是一种直达灵魂的震慑!
后面的打手吓得魂飞魄散,硬生生刹住了脚步,惊恐地看着前方倒了一地、失魂落魄的同伴,又看向广场中央那个依旧平静站立的身影。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和那些摔倒者压抑的、恐惧的抽气声。
黑鼠和屠夫的头目,脸上的狞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不是没见过强大的觉醒者或变异者,但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那是什么力量?!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
李信缓缓收回手,那缕光芒隐入掌心。他看向呆若木鸡的黑鼠和那个屠夫头目,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选好了吗?”
这一次,再无人敢出声叫嚣。
黑鼠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了看地上那些吓破了胆的手下,又看了看李信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最后,他猛地一咬牙,转身,对着同样面如土色的手下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走!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这里!”
说完,他头也不回,第一个朝着体育馆出口的方向仓皇逃去。他的手下们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跟上,连掉在地上的武器都不敢捡。
屠夫的那个头目见状,哪里还敢停留,也立刻带着人,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另一个方向灰溜溜地撤走,连句狠话都不敢留。
短短几分钟,原本气势汹汹的两股势力,便溃不成军,狼狈逃离。
广场中央,只剩下李信一人,和满地狼藉。
他转身,目光投向外围那些目瞪口呆的幸存者,以及委员会武装队长那震惊而复杂的脸。
“从今天起,”李信的声音清晰地传开,“c区,我管。”
“以前的黑鼠、屠夫的规矩,作废。”
“新的规矩,很简单:不欺压,不掠夺,凭劳动换生存。”
“有异议的,现在可以站出来。”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无人敢与他对视。
委员会的武装队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李信一眼,挥了挥手,带着手下巡逻队,默默退去,显然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隐藏在暗处的那些目光,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广场周围,死寂过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却充满激动和希望的骚动!许多c区的底层幸存者,看着那个站在广场中央、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驱散了恶霸的身影,眼中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光亮。
李信没有在意这些反应。他抬起头,看向看台区域,那里是委员会真正的核心所在。
他知道,今天只是开始。
清理了地面的杂草,但真正的“园丁”和“牧羊人”,还在高处看着。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的阻隔,与某个躲在办公室后面、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遥遥对上。
清算,远未结束。
但这第一步,他走得很稳。
他收回目光,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苏沫藏身的储藏室方向走去。
身后,是逐渐沸腾的c区,和一片……被重新定义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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