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污水处理厂,如同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金属内脏,匍匐在城市的边缘。巨大的沉淀池干涸龟裂,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如同僵死的血管,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交错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淤泥腐败和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比李信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
李信如同融入环境的壁虎,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动。军用弩已经握在手中,淬毒的弩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他的呼吸放缓到极致,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顶点,尤其是左臂那内敛的暗红纹路,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污水处理厂内部结构极其复杂,迷宫般的通道和巨大的处理罐提供了无数藏身和伏击的地点。根据老瘸子的情报和这两天的观察,“收割者”最近经常在深夜出现在厂区核心的污泥控制中心附近。
他选择了一条通往控制中心的、相对隐蔽的管道路线,在齐膝深的、粘稠发臭的淤泥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越靠近控制中心,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就越发明显。左臂的麻痒感也开始变得清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有东西在那里!
他放缓脚步,在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阀门后面停下,缓缓探出头,望向控制中心的方向。
控制中心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平台,上面布满了早已停止运转的控制台和仪表盘。惨白的月光透过破损的顶棚,斑驳地洒落在平台上。
而就在那平台中央,站着两个身影!
白色的光滑面具,破烂的黑色制服,手中握着那标志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弧形刃!
果然是“收割者”!而且只有两个!
李信的心脏微微加速。两个,在他的预估范围内。如果操作得当,并非没有机会。
他仔细观察着它们的举动。它们并没有像在工业园那样“收割”尸体,而是静静地站立着,白色的面具微微低垂,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在感应着什么?
其中一个“收割者”突然抬起手,指向平台下方,一个被厚重铁板覆盖的、似乎是通往更深处理池的入口。它那戴着黑手套的手,在空气中缓缓划过,仿佛在描绘着某种无形的轨迹。
另一个“收割者”点了点头,两人同时转向那个入口,似乎准备下去。
机会!
就在它们转身,背对着李信这个方向的瞬间!
李信动了!
他没有使用声音较大的手枪,而是猛地抬起军用弩,瞄准了距离稍远、那个刚才用手比划的“收割者”的后颈——那是它们面具与身体连接相对脆弱的部位!
“嘣!”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弓弦震动声!
淬毒的弩箭如同黑色的毒蛇,撕裂空气,悄无声息地射向目标!
然而,就在弩箭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那个被瞄准的“收割者”仿佛背后长眼,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向侧面一偏!
“噗!”
弩箭擦着它的面具边缘飞过,深深钉入了它身后的一个控制台,发出“咄”的一声闷响!
被发现了?!
李信心中一惊!这些“收割者”的感知竟然如此敏锐!
几乎在弩箭落空的同一时间,那两个“收割者”已经如同鬼魅般瞬间转身!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黑洞洞的眼眶死死锁定了李信藏身的阀门方向!
没有嘶吼,没有交流,它们的身影如同两道离弦的白色利箭,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朝着李信扑来!速度比在工业园时更快!
好快!
李信想也不想,丢掉军用弩(重新上弦太慢),拔出腰后的砍刀和手枪,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暴退!
“咻!咻!”
两道幽蓝的弧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几乎是贴着他的前胸和后背掠过,将他刚才藏身的那个厚重阀门如同切豆腐般斩成了三段!
李信惊出一身冷汗,这两个“收割者”的配合和速度,远比工业园那三个更加默契和恐怖!
不能硬拼!
他借着后退的势头,撞开旁边一扇半塌的铁门,冲进了一个布满各种管道和阀门的狭窄设备间。
设备间内空间狭小,堆满了杂物,光线极其昏暗。这虽然限制了他的闪避空间,但同样也限制了“收割者”那恐怖的速度和弧形刃的挥舞范围!
“嘭!”
一个“收割者”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幽蓝弧刃直刺李信面门!
李信在弧刃及体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下一矮,同时左手手枪抬起,对着近在咫尺的“收割者”那白色的面具,扣动了扳机!
“砰!”
如此近的距离,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面具!
但预想中面具破碎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子弹撞击在面具上,竟然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痕,溅起一溜火星,就被弹开了!
这面具到底是什么材质?!连手枪子弹都打不穿?!
李信心中骇然!而就在他开枪的瞬间,另一个“收割者”也已经从侧面袭来,弧刃横扫他的腰部!
躲不开了!
李信只能将砍刀横在身侧,硬抗这一击!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狭窄的空间内炸响!巨大的力量从砍刀上传来,震得李信虎口崩裂,整条手臂瞬间麻木,砍刀几乎脱手飞出!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撞得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粗大的管道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他那把质量普通的砍刀,在与幽蓝弧刃碰撞的瞬间,竟然被削断了一截!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李信靠着管道,剧烈地喘息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两个“收割者”一左一右,如同两尊冰冷的杀神,缓缓逼近,那白色的面具在昏暗中仿佛在无声地狞笑。
绝望吗?
不!
李信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他猛地将手中断掉的半截砍刀,朝着左侧那个“收割者”狠狠掷去,同时身体如同炮弹般扑向右侧那个!
右侧的“收割者”似乎没料到李信还敢主动进攻,弧刃下意识地挥出!
就在弧刃即将劈中李信的瞬间,李信的身体猛地一个极其诡异的扭曲,仿佛没有骨头一般,险之又险地贴着弧刃滑了过去,同时他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猛地抓向了“收割者”握着弧形刃的手腕!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所有的力量和精神,都凝聚在了这一抓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不是“收割者”的手腕,而是李信自己的左手手指,在抓住对方手腕的瞬间,因为那反震的巨力和对方手腕的坚硬,硬生生被震断了两根!
钻心的剧痛传来!
但李信死死咬着牙,没有松手!反而借着这股冲势,将全身的重量和力量都压了上去,用头狠狠撞向了“收割者”那白色的面具!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收割者”显然没遇到过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身体被撞得微微一滞!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僵直瞬间,李信的右手,已经握住了那半截断掉的砍刀刀尖(之前掷出时故意留下的),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收割者”面具与颈部连接处那极其细微的缝隙,狠狠刺了进去!
“噗嗤!”
一声轻响,不同于之前子弹撞击的沉闷!
刀尖似乎突破了某种阻碍,深深没入了进去!
“吱——!!!”
一声尖锐、扭曲、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电子嘶鸣声,猛地从那个“收割者”的面具下爆发出来!它那握着弧形刃的手猛地松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幽蓝的弧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成功了?!
李信来不及欣喜,另一个“收割者”的弧刃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他的后脑劈来!
他猛地向前扑倒,同时右脚向后狠狠蹬出,踹在那个正在抽搐的“收割者”腿弯处!
那个“收割者”本就失衡,被这一踹,直接向前扑倒,恰好挡在了李信和另一个“收割者”之间!
“噗!”
幽蓝的弧刃毫无阻碍地劈入了同伴的后背!暗色的、带着荧光的液体喷溅而出!
那个被背刺的“收割者”抽搐得更加剧烈,随即彻底不动了。
而幸存的最后一个“收割者”,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瞬,白色的面具转向地上同伴的尸体,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愣神”?
就是现在!
李信如同濒死的野兽,从地上一跃而起,完好的右手捡起地上那把掉落幽蓝弧刃,入手冰冷沉重,他不管不顾,朝着那个“愣神”的“收割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投掷了过去!
弧刃旋转着,带着幽蓝的残影,精准地命中了那个“收割者”的胸膛!
“锵!”
并没有想象中的透体而过,弧刃似乎被它身上的黑色制服阻挡了大半力道,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它撞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它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胸口、兀自颤动的弧刃,又抬头看向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却眼神依旧冰冷如狼的李信,那白色的面具后面,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电子设备短路般的杂音。
然后,它没有任何犹豫,猛地转身,撞开设备间的另一扇门,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污水处理厂深沉的黑暗之中。
它……逃了?
李信看着它消失的方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强烈的虚弱感和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管道,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左手指骨断裂,内腑震伤,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失血过多……
代价惨重。
但,他活下来了。
而且,他留下了战利品。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具“收割者”的尸体,以及旁边那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弧形刃上。
面具……和武器……
老瘸子的任务,完成了。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捡起了那柄幽蓝弧刃,又费力地摘下了那只“收割者”脸上那冰冷光滑的白色面具。
面具入手沉重,触感非金非木,带着一种诡异的温凉。面具内部没有任何血迹或组织残留,光滑得不可思议。
他看着手中的面具和弧刃,又看了看地上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眼中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
猎杀,完成了。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面具和弧刃用破布包好,背在身后。然后,他一步一踉跄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艰难地走去。
身影,消失在污水处理厂那浓重的黑暗与恶臭之中。
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具逐渐冰冷的白色尸体,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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