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萦绕在温念的鼻腔,久久不散。
她坐在走廊冰凉的塑料长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化验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妊娠:阳性。】
【孕周:约6周。】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浑身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怀孕了。
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在她和霍靳言的关系冰封到极致的时候,这个孩子不合时宜地来了。
一丝微弱的、属于母性的本能喜悦刚刚萌芽,就被巨大的恐慌和绝望迅速淹没。
霍靳言会怎么看待这个孩子?
他会相信这是他的骨肉吗?
还是会更坚定地认为,这是她又一次处心积虑的算计,用孩子来捆绑他的卑鄙手段?
想起他醉酒那晚,意识不清地拥着她,嘴里却喃喃呼唤着“琳达”的名字,以及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那仿佛沾染了污秽般的震怒和冰冷眼神……温念的心脏就像被无数根细针反复穿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被期待。
“女士,你没事吧?”护士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温念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脸上已是一片冰凉的泪痕。她慌忙抬手擦去,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谢谢。”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将化验单胡乱塞进包里,像是要藏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彻骨的寒。
包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项目部经理打来的,语气焦急:“温总监,不好了!科创那边突然变卦,说我们的方案缺乏诚意,约好的下午面谈取消了!”
温念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工作,现在只有工作能让她暂时忘记这团乱麻。
“取消的理由是什么?查到是谁在背后动作吗?”
她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稳。
“好像……好像是范德比尔特家族旗下的投资公司也对这个项目表示了兴趣,给出了更优渥的条件……”经理的声音有些迟疑,“而且,对方负责人王总……似乎对我们霍氏派一位……女总监来接洽,颇有微词。”
范德比尔特?那个欧洲的古老财团?
温念蹙眉,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而“女总监”这三个字背后的轻视,更是让她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在很多人眼中,她温念能坐上这个位置,凭借的不过是“霍太太”这个虚名。
“我知道了。”温念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把王总最新的行程和喜好发给我,还有范德比尔特那边接触的详细情况。面谈取消,我们就创造‘偶遇’。”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城西科技园附近的地址。
胃依然不舒服,孕早期的反应隐隐袭来,但她此刻顾不上了。
霍靳言给了她一周时间,这不仅是工作,更像是一场对她生存资格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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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霍靳言刚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
助理站在办公桌前,恭敬地汇报:“霍总,温总监已经去了科技园那边。另外……温琳达小姐刚才来电,提醒您今晚陪她参加一个艺术沙龙。”
霍靳言“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安静的手机屏幕。那个属于“温念”的号码,今天异常安静。
想到早上让助理传达的那个近乎刁难的任务,他心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以她的能力,能拿下吗?那个王总,是出了名的难缠又好色……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是惯会用手段吗?这点困难,正好让她知难而退。
“告诉琳达,晚上我去接她。”他淡漠地吩咐。
“是。”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补充了一句,“霍总,医院那边……早上似乎看到太太去了妇产科……”
妇产科?
霍靳言翻看文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果然,又开始玩这种把戏了?
装病不够,现在开始装怀孕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拿着所谓的“证据”来找他,哭诉,要求名分,或者更直接地,威胁。
“不用理会。”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她愿意演,就让她演。盯紧科技园的项目,我要知道进度。”
“是。”助理不敢再多言,低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寂静。
霍靳言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都市,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温念那张苍白的脸,以及她偶尔看向他时,那双清澈眼眸中深藏的、他读不懂的痛楚。
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讨厌那个女人总能轻易扰乱他的心神。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了温念的号码。指尖在拨出键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锁上了屏幕。
他绝不会向她示弱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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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某高级俱乐部外。
温念已经在寒风中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她打听到科创的王总今晚会在这里应酬。
胃部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一阵阵恶心感涌上喉咙。她强忍着,脸色在俱乐部门口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透明。
终于,看到王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醉醺醺地走了出来。
温念立刻挺直脊背,脸上挂上职业化的得体笑容,迎了上去:“王总,您好,我是霍氏集团的温念。关于科技园的项目,能否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王总眯着醉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纤细的腰身和清丽的脸蛋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某种令人不适的审视。
“温总监?”他嗤笑一声,满嘴酒气,“霍氏是没人了吗?派个女人来跟我谈?怎么,霍靳言是想用美人计?”
他身边的人也发出一阵哄笑。
温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笑容不变,语气不卑不亢:“王总说笑了。生意场上,能力不分性别。我们霍氏对科技园项目是抱有极大诚意的,我相信我们的方案……”
“诚意?”王总不耐烦地打断她,挥了挥手,“光靠嘴说可不行。温总监要是真有诚意,明天晚上,我在‘月色’会所设宴,你过来,我们边喝边谈?”
他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温念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月色”是什么地方,那是有钱人的销金窟,谈生意是假,潜规则是真。
见她沉默,王总以为她怕了,得意地笑了笑,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酒气的热浪喷在她耳边:“温总监,别给脸不要脸。想拿下项目,总得付出点代价。霍靳言不把你当回事,你跟了我,说不定……”
“王总!”温念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声音冷了下来,“请您放尊重些!合作是基于双方的利益和诚意,而不是这种龌龊的交易!”
“龌龊?”王总脸色一沉,恼羞成怒,“哼!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温念是怎么爬上霍靳言床的?一个靠手段上位的女人,在我面前立什么牌坊!滚开!”
他粗暴地推开温念,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温念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胃里翻江倒海,她扶住旁边的墙壁,忍不住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溢出眼眶。
不是因为王总的侮辱,而是因为他话里透露出的,那个在所有人眼中不堪的自己。
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这一切,何尝不是霍靳言默许甚至纵容的结果?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屏幕上是霍靳言的号码。
这一刻,她无比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冰冷的询问。
她需要一点力量,来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
但传来的,却不是霍靳言的声音,而是温琳达娇柔做作的惊呼:“呀,是姐姐呀?靳言他在洗澡呢,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帮你转达?”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洗澡……
晚上……
他们在一起……
温念所有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
手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膝盖里,失声痛哭。
泪水汹涌而出,滚烫地灼烧着她冰冷的面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工作,婚姻,希望……还有这个刚刚降临,却注定不被祝福的孩子。
黑夜如同巨大的幕布,将她单薄的身影彻底笼罩。
远处俱乐部的霓虹依旧闪烁,映照着这人间一幕无人知晓的悲喜剧。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霍靳言刚沐浴完毕,腰间围着浴巾走出浴室,结实精壮的身躯上还挂着水珠。
温琳达拿着他的手机,巧笑嫣然:“靳言,刚才是姐姐打来的电话,我说你在洗澡,她就挂了。好像……哭了呢。”
她语气无辜,眼底却藏着一丝恶意的快感。
霍靳言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眉头紧锁。
哭了?
又在玩什么把戏?
他拿过手机,看着那个已接来电,心中那丝莫名的烦躁感再次升起,却被他强行归咎于对温念“无休止纠缠”的厌恶。
“不用理她。”他冷漠地将手机丢开,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他法律上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正独自蜷缩在寒冷的夜色里,心死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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