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丝线退去,天穹平复,佛殒之地重归平静。然而那“星塔仲裁”四字,却如同四枚冰冷的楔子,钉在了奇修缘的感知深处。
“仲裁……”这词汇本身,便意味着更高层级的判断、裁决,乃至……处置。
轮回意志清晰地感知到,那道消失的银白丝线并非败退,而是带着收集到的“有趣数据”——关于有情轮回的特性、关于众生念力的干涉能力、关于此界法则的韧性与特异性——回归了其所属的体系。接下来的,将是基于这些数据的“评估”与“仲裁”。
时间,变得愈发紧迫。
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对轮回本源的深化掌控中。那场与银白丝线的法则交锋,虽短暂,却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新的领悟。众生念力并非简单的能量补充,而是一种能够赋予法则活性与特异性的催化剂。这或许是有情轮回区别于其他冰冷秩序存在的根本优势。
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纯化从佛殒之地各处汇聚而来的愿力,将其中的杂念与私欲在轮回本源中洗涤,留下最纯粹的“守护”、“共生”、“希望”之念,再将这些精纯念力缓缓注入核心青灯的灯焰,以及那延伸向各处的法则网络之中。
效果是显着的。那盏青灯的灯焰,在这些日子的温养与众生精纯念力的浸润下,光芒愈发温润内敛,其核心那点源自柳青灯的守护信念,灵动的“脉搏”感也愈发清晰、稳定。轮回意志甚至偶尔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眷恋”或“关切”的情绪涟漪,虽无法形成具体意念,却真实存在。
同时,那些被打下“预警烙印”或愿力汇聚的区域,其法则结构也在精纯念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稳固,与轮回核心的联系更为紧密。尤其是那处山谷净土,老树枝头的青灯光点已稳定如星,其光芒笼罩范围内,草木欣欣向荣,地脉平顺,连空气都仿佛被净化过,形成了一片直径约里许的、法则异常和谐的微型“福地”。此地的居民身心健康,心念纯粹,其产生的愿力质量也最高。
这或许……是未来对抗“汲星塔”那种法则覆盖的有效据点?轮回意志若有所思。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轮回意志专注于内部建设之时,外部的压力已接踵而至。
首先出现异动的,并非预料中的“汲星塔”,而是轮回海深处,空魔的苍白奇点!
经过对银白丝线残留秩序力量的“品尝”与分析后,空魔似乎得到了某种“启发”,或者说,刺激。它那融合了寂灭与终结意蕴的力量,不再满足于缓慢吞噬轮回海中的破败与死寂,而是开始尝试以一种更加主动、更加具有结构性的方式,去“侵蚀”新生轮回的法则网络!
它不再仅仅是释放寂灭洪流冲击,而是将力量凝练成无数细若游丝的苍白之触,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附着在轮回法则网络那些相对薄弱的节点上,尤其是那些刚刚修复、尚未彻底稳固的因果连接处。
这些苍白之触并不立刻破坏,而是如同水蛭般,缓慢地吮吸着法则节点中流转的生机与秩序之力,并将其转化为更加精纯的寂灭养分,反哺自身。更麻烦的是,它们似乎还能微妙地干扰法则的正常运转,使其出现不易察觉的迟滞与偏差。
这种侵蚀方式,隐蔽、持续,且极难根除。如同白蚁蛀空栋梁,初时不觉,待到发现时,恐已伤及根本!
轮回意志立刻调动力量进行清除与修复。但那些苍白之触极其刁钻,与法则网络结合紧密,清除一条往往需要耗费十倍心力,且新的苍白之触又在不断滋生。空魔仿佛找到了一个针对新生轮回的有效攻击模式,乐此不疲。
几乎与此同时,那沉寂许久的归墟教,竟也在佛殒之地有了新的动作!
这一次,他们不再构建祭坛或节点,而是以一种更加分散、更加隐秘的方式活动。数股精干的归墟教徒,携带着特制的、能够临时引动并放大一地死寂衰亡之气的邪异法器,潜入了几处地脉受损严重、生机本就微弱的区域。
他们并不与当地幸存者或巡逻队正面冲突,只是悄然布设法器,引动地底残存的寂灭之力上涌,加速该区域的“自然”衰亡进程。待到柳青灯留下的预警烙印示警,轮回意志或巡逻队赶到时,往往只能看到一片加速荒芜的土地和早已远遁的归墟教徒。
他们的目的似乎不再是召唤或建立据点,而是制造更多的不稳定与绝望,从内部削弱佛殒之地的生机与众生信念,为可能到来的“终末”创造更适宜的环境,也间接为空魔的侵蚀提供“养料”。
内忧外患,骤然加剧!
轮回意志疲于应对,既要清除空魔那无孔不入的苍白之触,修复受损法则,又要调动力量遏制归墟教徒制造的区域性衰亡,引导众生信念不被绝望侵蚀。那盏核心青灯的灯焰,因持续高负荷地运转法则与净化邪力,光芒也偶有摇曳。
就在这多方压力骤增、轮回意志渐感吃力之际——
那道熟悉的、充满算计与玩味的沙尘意志,再次于轮回海边缘显化。
“啧啧,真是热闹啊……空魔学聪明了,归墟的虫子们也换了玩法。”它的意念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怎么样,我这新生的‘有情轮回’?双拳难敌四手的感觉,不好受吧?”
轮回意志冷然以对:“汝到底意欲何为?屡次搅动风雨,却藏头露尾。”
“意欲何为?”沙尘意志低笑,“我说过,只是让游戏更有趣罢了。你看,没有压力,你这轮回成长得多慢?现在多好,内外交攻,方能烈火炼真金嘛。”
它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诱惑:“不过,看你如此辛苦,我倒可以再‘点拨’你一下。你知道,为何‘汲星塔’的仲裁迟迟未至吗?”
轮回意志心中一动,沉默以对。
“因为它们在‘排队’啊。”沙尘意志的语气充满了恶意,“像佛殒之地这样,同时吸引了‘归墟’、‘空魔’、‘星骸’,哦,现在还多了个‘汲星塔’关注的地方,在诸天万界中可不多见。‘星塔仲裁庭’的那帮家伙,最喜欢研究这种‘多重终末法则交汇’的‘稀有样本’了。它们正在调集更多的观测单元,设计更复杂的测试方案……说不定,还会引来‘塔’里某些大人物的亲自注目呢。”
“等到它们认为数据收集得足够‘有趣’,或者某位大人物失去了耐心……仲裁,自然就会降临。那可不是区区法则丝线那么简单哦。”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轮回意志感受到更深的寒意。佛殒之地,竟成了多方终极势力眼中的“稀有样本”或“试验场”?!
“为何告知我这些?”轮回意志问道。
“因为……”沙尘意志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而深邃,“我也想看看,在如此绝境下,你这融合了‘平衡’与‘守护’的‘异数’,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是像其他世界一样,在终末的夹缝中无声湮灭?还是……能真正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给这死气沉沉的诸天,带来一点……‘变数’?”
它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
“努力挣扎吧,小家伙。在真正的‘仲裁’降临之前,你最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剑’。否则,一切终将归于虚无,无论是有情,还是无情……”
余音袅袅,沙尘意志再次隐去。
奇修缘静默许久。压力如山,前路如渊。空魔的侵蚀、归墟的破坏、星塔的威胁、星骸的阴影……还有这诡谲的沙尘意志在旁窥伺。
他将目光投向核心那盏青灯,灯焰依旧温暖,那点灵动的脉搏清晰可感。又“看”向佛殒之地,那山谷净土的青光,那各处据点中百姓们虽然艰难却依旧不灭的希望眼神,那在对抗衰亡与侵蚀中愈发凝聚的众生念力。
“自己的‘剑’……”轮回意志喃喃。
或许,答案一直都在。有情众生的信念,这不断汇聚、淬炼的愿力,这赋予了法则活性与温度的力量,便是对抗一切冰冷秩序与终末侵蚀的……最锋利的剑。
只是,需要一种方法,将其真正“铸”成剑。
他的意志缓缓沉入本源之海,开始了一场全新的、更为艰难的推演与尝试。不仅要抵御外敌,更要在这绝境中,锻造出属于有情轮回的、独一无二的锋芒。
星塔仲裁的阴影高悬,多方势力环伺,而异数的锋芒,已在绝境中悄然孕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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