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迷雾
清晨六点半，林晓已经彻底清醒。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凌晨发来的短信，心跳如鼓。
“明天请假一天，不要来学校。相信我。”
短信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零三分，距离陈老师上次联系她不到十二小时。这太不正常了，没有任何老师会在这种时间给学生发信息。
母亲敲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晓晓，起床了，要迟到了。”
林晓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母亲已经穿戴整齐，看样子是要去上早班。
“妈，我今天不太舒服，能请假吗？”林晓试探着问。
母亲皱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哪里不舒服？”
“就是头晕，没睡好。”林晓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母亲叹了口气，“那你今天就休息吧，我下班早点回来。记得吃药。”
门轻轻关上，留下林晓独自站在客厅里。她没想到母亲这么轻易就同意了，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洗漱完毕后，她煮了碗泡面当早餐。吃面时，她一直盯着那部新手机，期待它再次响起，又害怕它响起。
上午八点，手机终于响了。是赵婷打来的。
“林晓！你怎么没来学校？”赵婷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偷偷打电话。
“我不太舒服，请假了。”林晓说，“学校有什么事吗？”
“大事！”赵婷神秘兮兮地说，“陈老师也没来！校长亲自来问话，看起来特别生气。有人说陈老师被警察带走了！”
林晓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警察？为什么？”
“不知道啊，各种传言都有。”赵婷顿了顿，“话说...陈老师昨天是不是给你什么东西了？”
林晓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早上有两个人来学校，说是教育局的，但看起来特别凶。”赵婷声音更低了，“他们挨个问话，特别关注昨天谁最后见过陈老师。好多人都看到陈老师找你谈话，还给你东西...”
林晓感到一阵眩晕，“他们长什么样？”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穿西装，表情特别严肃。女的左边眉毛上有道疤。”赵婷突然压低声音，“哎呀，他们朝这边来了，我先挂了！”
电话被匆忙挂断。林晓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教育局的人？眉毛上有疤的女人？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教育局的作风。
她走到窗边，小心地撩开窗帘一角。楼下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流浪猫在雨中匆匆跑过。
手机突然震动，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林晓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林晓同学吗？”一个女声传来，冷静而职业，“我们是市教育局督导办的，想向您了解一些关于陈老师的情况。”
林晓的心跳加速，“什么情况？”
“听说陈老师昨天单独见过您，还给了您一部手机？”女人单刀直入。
林晓愣住了。他们怎么知道手机的事？
“没、没有啊。”她下意识否认。
“林同学，我们希望您能配合调查。”女人的声音冷了几分，“陈老师涉嫌严重违纪，包庇他只会害了您自己。”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晓说完，匆忙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林晓直接拒接，然后迅速关机。她的心跳得厉害，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人不是教育局的。他们知道手机的事，说明他们要么监视了陈老师，要么监视了她。
或者两者都有。
上午十点，雨终于停了。林晓坐立不安，最终决定出门一趟——她需要找个公共电话，联系陈老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换上最不起眼的灰色外套，将头发扎成马尾，戴上口罩。临出门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只手机塞进了口袋。
老旧的居民楼里安静得可怕。林晓轻手轻脚地下楼，在二楼楼梯口突然停住——楼下传来谈话声。
“...确定是这里吗？”
“402，没错。老太太说那家只有一个女人和女儿同住。”
“分头行动，你从后面上去。”
林晓屏住呼吸，悄悄退回到三楼转角处。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出现在楼道里，一男一女。女的左边眉毛上果然有一道清晰的疤痕。
他们快步上楼，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林晓。
等他们敲响402的房门时，林晓已经悄悄溜到一楼。她听见楼上传来母亲的惊呼声，然后是翻箱倒柜的动静。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毫不犹豫地冲出楼道，朝着小区后门狂奔。
“站住！”身后传来女人的呵斥声。
林晓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她熟悉这片老城区每一条小巷，很快就把追赶者甩开一段距离。
在一个拐角处，她迅速躲进一个废弃的报亭后面，屏息凝神。
黑衣男女追了过来，在岔路口停下。
“分头找！她跑不远！”女人下令。
两人各选一个方向追去。
林晓等脚步声远去，才悄悄探出头。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她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追她？他们把母亲怎么样了？
冷静下来后，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联系陈老师。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街角有个破旧的公共电话亭。林晓走进去，投币后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记得陈老师的号码——那号码存在手机里，而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犹豫着开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冒了出来。大部分来自那个“教育局”的号码，但也有几个是赵婷和母亲的。
突然，一条新短信跳出来：
“别回家，别回学校，别相信任何人。去中山路132号‘时光咖啡馆’，找老板娘说是陈老师让你来的。尽快！”
发信人没有显示号码，是一串乱码。
林晓的心一紧。这又是谁？可信吗？但此时此刻，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中山路离这里不远，步行大约二十分钟。林晓决定冒险一试。
她尽量选择小巷穿行，不时回头张望，确保没有人跟踪。雨后的街道湿漉漉的，行人稀少，反而让她更容易发现潜在的威胁。
“时光咖啡馆”坐落在一个僻静的街角，门面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林晓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内布置温馨复古，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柜台后擦拭杯子，见到林晓，她微微一愣。
“您好，”林晓怯生生地开口，“陈老师让我来的。”
女人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她打量林晓片刻，然后点点头，“跟我来。”
她引着林晓穿过店堂，走进后厨，然后打开一扇隐蔽的门。门后是一段向下的楼梯，通向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与上面的温馨氛围截然不同，更像一个临时指挥中心。墙上贴满了地图和照片，桌上摆着几台电脑设备，其中一台正在运行某种解码程序。
“坐吧。”女人拉过一把椅子，“我叫苏晴，是陈老师的...朋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晓急切地问，“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追我？陈老师在哪里？”
苏晴叹了口气，“问题很多，我一个一个回答。”她递给林晓一杯热水，“首先，追你的人是‘公司’的人。”
“公司？什么公司？”
“我们习惯这么称呼他们。”苏晴走到墙边，指着一张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一个跨国组织，表面上做进出口贸易，实际上从事信息买卖和间谍活动。”
林晓感到一阵眩晕，“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晴凝视着她，“和你父亲有关。”
林晓的心猛地一跳，“我父亲？他三年前就失踪了！”
“失踪？”苏晴苦笑一声，“林晓，你父亲不是失踪，他是潜伏进了‘公司’内部，为我们收集情报。”
“我们？”林晓捕捉到这个词。
苏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三个月前，你父亲的身份暴露了。在失联前，他传回最后一条信息，说‘公司’可能会找你和你母亲的麻烦。”
林晓感到呼吸困难，“所以陈老师他...”
“陈老师是负责保护你的联络人。”苏晴接口道，“他是安全部门的人，教师身份只是掩护。”
林晓脑海中闪过陈老师种种不寻常的举动：准确的天气预报，凌晨的短信，那些警告和叮嘱...一切都有了解释，但这解释太过荒诞，让她难以接受。
“证明给我看。”她突然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苏晴赞赏地点点头，“很警惕，很好。”她走到电脑前，操作了几下，然后转向林晓，“给你看段视频。”
屏幕上出现陈老师的脸，背景看起来很昏暗，他似乎躲在某个狭小的空间里。
“林晓，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计划有变，我已经无法直接保护你。”陈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相信苏晴，她是自己人。你父亲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他发现的秘密足以摧毁‘公司’。现在他们想要通过你找到他，或者至少找到他可能留下的东西。”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晓呆呆地看着屏幕，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教师是特工，父亲是间谍，自己被神秘组织追杀...这一切听起来像拙劣的间谍电影，却是她正在经历的现实。
“陈老师现在在哪里？”她轻声问。
苏晴的表情黯淡下来，“昨晚他被‘公司’的人带走了。我们正在设法定位他的位置。”
林晓想起昨晚那个未接来电和后来的短信，“他给我发过短信，凌晨两点左右。”
苏晴猛地抬头，“内容是什么？”
“让我今天别去学校。”
苏晴迅速走到一台设备前操作起来，“时间点很关键，能帮助我们定位他。”她突然停下动作，脸色变得苍白，“不好。”
“怎么了？”
“那条短信可能不是陈老师发的。”苏晴严肃地说，“‘公司’有可能拿到了他的手机，试图引你出来。”
林晓感到一阵寒意，“但他们怎么知道我和陈老师的关系？”
苏晴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有内鬼，或者他们的行动一直在监视之下。
突然，楼上传来风铃的响声——有人进咖啡馆了。
苏晴立刻警觉起来，她示意林晓保持安静，然后悄悄走到门边倾听。
楼上传来对话声，但听不清内容。突然，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苏晴脸色骤变，迅速反锁了地下室的门，“他们找到这里了。”
林晓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我们怎么办？”
苏晴从桌下掏出一个背包塞给林晓，“里面有现金、新手机和一些必需品。后墙有个应急通道，直通隔壁书店。出去后往南走，第三个路口右转，有家‘红星旅馆’，用假名开间房等我消息。”
“你呢？”
“我拖住他们。”苏晴已经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警察。‘公司’的渗透无处不在。”
楼上传来撞门声。苏晴推着林晓走向后墙，按下隐蔽的开关，一扇暗门悄然滑开。
“走！”苏晴低喝一声，同时朝楼梯方向开了两枪。
林晓钻进狭窄的通道，暗门在身后合拢。她听到外面传来更多的枪声和喊叫，然后是沉重的撞门声。
通道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前进，心跳如雷。父亲的失踪，陈老师的保护，突如其来的追杀...一切都有了解释，但这解释让她陷入更深的恐惧。
通道尽头是另一扇门。林晓轻轻推开，发现自己站在一家书店的后仓库里。店内空无一人，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尽量自然地走出书店。
街道上阳光明媚，行人如织，与刚才的惊险逃亡形成诡异对比。林晓按苏晴指示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
红星旅馆就在第三个路口右转处，门面破旧，看起来不太正规。这正是她需要的——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那种小旅馆。
柜台后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林晓用现金开了一间钟点房，登记时用了母亲婚前的姓氏“王”。
房间在三楼，狭小潮湿，但至少有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林晓锁好门，瘫坐在床上，终于允许自己颤抖起来。
新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安全了吗？”
没有发信人号码。
林晓犹豫了一下，回复：
“你是谁？”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
“朋友。陈老师有危险，需要你的帮助。”
林晓的心一紧。这真的是朋友，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盯着手机屏幕，不知该如何回应。窗外，警车呼啸而过，提醒着她危险无处不在。
在这个充满谎言和陷阱的世界里，她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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