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春天
积雪彻底融化时,巷口的老槐树抽出了嫩芽。嫩黄的芽苞裹在褐色的鳞片里,像一颗颗攥紧的小拳头,风一吹,就微微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舒展成叶。
小白鼠总爱蹲在窗台上看槐树。杂货店的窗台积了层薄灰,阳光照在上面,暖烘烘的。它把前爪搭在窗框上,小脑袋跟着芽苞晃,嘴里念念有词:“快点长呀,长出叶子就能藏猫猫了。”
老灰在墙缝里打理窝,把受潮的棉絮拖到阳光下晒。它看着小白鼠的背影,突然发现这小家伙好像长壮了,毛色也亮了些,不再是刚来时那副怯生生的样子。
“小心点,胖橘在对面呢。”老灰朝街对面努了努嘴。三楼的窗台上,胖橘正趴在暖气片旁边打盹,几只小猫崽在它肚子上爬来爬去,像团滚动的毛球。
小白鼠却不怕,反而朝胖橘挥了挥爪子。自上次在雪地里分过鱼干后,它们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胖橘不再追它们,它们也不去招惹小猫崽。有时胖橘还会把没吃完的猫粮,从窗台上推下来,落在墙根下,刚好够小白鼠够到。
“它现在可温柔了。”小白鼠跑回来,叼起块猫粮,“你看它的小猫,多可爱。”老灰瞥了一眼,没说话。猫再温柔,也是猫,老鼠再胆大,也得记得自己是老鼠。
春天真正站稳脚跟时,巷子里飘起了柳絮。白白的、软软的,像小雪花,落在地上,被风一吹就滚成一团。小白鼠追着柳絮跑,老灰跟在后面,突然听见“啪”的一声,小白鼠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是个倒扣的玻璃罐,罐口压着块砖头。老灰扑过去,用牙咬罐口的缝隙,牙齿硌得生疼。它听见外面有孩子的笑声,还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几个举着弹弓的男孩,正朝这边跑。
“抓住了!抓住了!”男孩们的声音里满是兴奋。老灰急得转圈,突然看见玻璃罐旁边有根松动的铁丝,是从旧家具上掉下来的。它用爪子把铁丝勾过来,插进罐口的缝隙,用力一撬,玻璃罐晃了晃,露出道小缝。
“快出来!”老灰低吼。小白鼠从缝里钻出来,爪子被玻璃划了道口子,渗着血珠。它们刚跑回墙缝,就看见男孩们踢翻了玻璃罐,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白鼠缩在窝里发抖,老灰用舌头舔着它的伤口,舌尖尝到血腥味。它突然想起黑炭,想起那些被夹子、被毒药、被孩子玩死的同伴。活着,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后别跑那么远。”老灰的声音有些哑。小白鼠点点头,用头蹭了蹭它的脖子,小身子还在抖,却没再哭。
日子一天天暖起来,槐树的叶子舒展开,绿油油的,像把大伞。老灰和小白鼠在树荫下打盹,看胖橘带着小猫崽在巷子里散步,小猫崽跌跌撞撞的,追着蝴蝶跑,胖橘跟在后面,眼神温柔得很。
有天傍晚,老灰趴在墙头上,看见小白鼠跟那只送过面包的野猫并排坐着,看夕阳落下去。野猫的伤好了,毛色亮了些,尾巴搭在小白鼠的背上,像条暖和的毯子。
老灰没过去。它知道,有些陪伴,是不需要凑热闹的。就像它和小白鼠,就像胖橘和它的崽,就像那只野猫和夕阳,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安稳。
槐树开花时,香气飘得满巷都是。老灰在树洞里找到些掉落的花瓣,叼回窝里,铺在棉絮上。小白鼠把花瓣叼起来,撒在老灰的背上,说要给它做件花衣裳。
老灰晃了晃身子,花瓣落了一地,却忍不住笑了。它很久没这么笑过了,好像那些藏在心底的、关于黑炭的悲伤,关于活着的艰难,都被这花香和笑声冲淡了些。
风穿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在说,春天真好啊。老灰抬头看,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光里,小白鼠正追着一只蜜蜂跑,笑声像银铃一样脆。
它想,是啊,春天真好。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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