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和平看着这群瘫倒在地歪歪扭扭的“匪兵”,心中有了数。
他让钻山豹把所有人都重新集合起来,宣布了新的编制:“从现在起,咱们这些人,编为两个连!一连、二连连长,分别由拍地缸、钻山豹担任!”
拍地缸愣了一下,他作为三当家的,没跟着跑圈,纯粹是看热闹的,没想到还有官当,咧开大嘴笑了:“嘿嘿,俺老缸也能当官了?”
钻山豹则是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每个连,下辖三个排!每个排,下辖三个班!班有班长,排有排长!”尚和平继续道。
转而对拍地缸和钻山豹说:“排长,由你们两位连长,从刚才跑完十圈的弟兄里,自行任命!班长,由排长任命!记住,我要的是能服众、有本事、肯听话的!”
这一下,底下又骚动起来。
尤其是那些没能跑完十圈、但自诩有些资历或者傍着某个当家的刺头,脸上更是不服。
被选了排长的人,颐指气使地选自己手下的三个班长,攀关系讲感情的各自都用尽了手段,总是都认为当官是一定有好处的。
滚地雷、花蝴蝶、算盘张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
滚地雷咧着嘴,笑看着山寨的上下喽啰跑得雪沫子四溅的热闹,他觉得和尚折腾得挺有意思,拍地缸、钻山豹都是他过命的手下,他巴不得乐享其成。
算盘张揣着袖子,也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只做个旁观者。
他清楚自己的价值不在舞刀弄枪上,山寨的钱粮、账目、与外界一些隐秘的联系,才是他的根本。
他乐于见到山寨力量增强,也乐于周旋在几个当家人之间——借助大当家的权威,二当家的贪婪,三当家的勇猛,现在,再加上这四当家深不可测的功夫和似乎颇有章法的练兵手段。
人人都有用,人人都能被他利用,这才是他算盘张的生存之道。
他甚至觉得,这和尚搞这一套,虽然折腾,但若真能练出点样子,对山寨未必是坏事,他也能从中找到新的“生意”机会。
然而,有人却坐不住了——
花蝴蝶阴沉着脸,两个没跑完十圈的亲信,此时来到了他身边低语。
花蝴蝶一边听亲信吐槽,一边看着拍地缸和钻山豹开始咋咋呼呼地挑选排长。
那些被选中的家伙喜形于色,看着尚和平和伍万在一旁低声商议,指指点点,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拍地缸、钻山豹?这俩都是雷豹的铁杆!他和尚和平这么一整,等于把这一百多号人的指挥权,明晃晃地交到了大当家一系的手里!
那他花蝴蝶呢?他手下虽然也有几个死忠,但分散在这新编的连排里,还能掀起多大风浪?这不是把他架空了吗?
他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走上前去,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嗬,四当家好大的手笔啊!这一大早的,就把兄弟们折腾得够呛!又是跑步又是编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带着弟兄们去投官军呢!”
这话可就有点诛心了。
尚和平还没说话,滚地雷雷豹听着花蝴蝶的话,眉头一皱:“老二,你胡咧咧啥呢?和尚兄弟是我让操练弟兄们的!你看看你们平时那散漫样儿,真遇上硬茬子,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有点规矩好!”
花蝴蝶见雷豹发话,不敢直接顶撞,但脸上挂不住,强笑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编队任命,是不是……太儿戏了?光看跑圈就能当官?那以后是不是谁饭量大谁就当大当家?”
“放你娘的屁!”滚地雷眼睛一瞪,对花蝴蝶当中的口不择言有些生气了,“老子看这就挺好!拍地缸、钻山豹,跟着老子多年,信得过!和尚兄弟有本事,他定的规矩,我看行!你就别在这儿搅和了!”
花蝴蝶自知说错话了,但被雷豹当众呵斥,脸上还是红一阵白一阵,十分挂不住。
花蝴蝶不敢对雷豹发作,满腔的邪火和怨恨,立刻转移到了尚和平和伍万身上。
他狠狠地瞪了尚和平一眼,又看到伍万正凑在尚和平身边,指着人群里的“草上飞”似乎在推荐什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几步走到伍万面前,用手指几乎戳到伍万鼻子上,唾沫星子横飞:“伍万!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啊?别以为抱上了新来的大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一个山下跑腿传话的玩意儿,也敢在这儿指手画脚?给老子滚一边去!”
伍万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一股血气再次涌上头顶。
他死死咬着牙,低着头,双手在袖子里攥得骨节发白。
他不敢抬头,怕眼中的杀意被花蝴蝶看见,只能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咒骂:“花蝴蝶!我操你八辈祖宗!你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剁了你喂狗!”
但他嘴上,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微弱的声音:“是……二当家,我……我这就走。”
看着伍万灰溜溜地退到一边,花蝴蝶这才觉得稍微出了口恶气,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僵硬的现场。
尚和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主持着编组。
有了雷豹的发话,加上钻山豹等人的弹压,以及“加肉”的诱惑和新官位的吸引,编组工作总算磕磕绊绊地推进了下去。
被选为排长、班长的,多是那些体能较好、有一定特长——比如枪法、攀爬、力气大,或者原本就在小头目中有威望的人。
其中不少都是穷苦人出身,或是活不下去的农民,或是被逼走投无路的猎户、手艺人,他们对这套新规矩虽然也不适应,但对“能吃饱”、“不受欺负”、“有条活路”的渴望,让他们内心深处对这种能带来“强大”和“秩序”的操练,并非完全排斥。
这为日后他们能够完全服从并跟随尚和平,埋下了极大的可能性。
队伍总算初步有了个架子,虽然依旧站得歪歪扭扭,但至少知道自己是哪一连、哪一排、哪一班了,也知道该听谁的命令了。
尚和平看着眼前这群穿着五花八门、面有菜色却眼神各异的“士兵”,深知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要彻底改变这群乌合之众,需要时间,需要手段,更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外部压力或者一个足以让他们信服的共同目标。
他摸了摸腰间的金铳,冰凉的触感让他头脑格外清醒。
这东山寨,就像一锅滚沸的杂烩菜,各种食材(势力)在里面翻滚碰撞,而他自己,就是那颗突然被投进来的、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改变汤底味道的……怪味豆。
这帮土匪也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有的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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