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看老蔫巴那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倒霉相,确实不像是装的,心里的怀疑不由得减了三分,但那股邪火却没处发泄,憋得他胸口疼。
“妈的!” 他骂了一句,知道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难道真能说是鬼吹灯?这哑巴亏吃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少废话!赶紧弄点吃的!老子饿了!吃完饭你赶车拉我去程老九那儿。” 他烦躁地一挥手,折腾了一夜,又惊又怕又拉肚子,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王大富和王二贵如蒙大赦,赶紧去灶房张罗。
老蔫巴也一瘸一拐地帮忙,趁机悄悄对王大富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听着,等会儿我跟他去下和尚窝堡,你们瞅准空子,赶紧去后山给五姑娘送点热乎吃喝,再拿件厚袄子!这冰天雪地的,她在林子里猫了一夜,肯定冻坏了!”
“让她等没人注意的时候再回来,千万小心,别让屯邻察觉,尤其是那个老家伙!”老蔫巴把满是胡茬的下巴朝任大白话挑了挑,王大富王儿贵紧张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很快,简单的早饭做好了——一盆热腾腾的苞米碴子粥,几个烤得焦黄的窝窝头,还有一小碟咸菜疙瘩。花蝴蝶也顾不得许多,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把所有的愤怒和憋屈都就着食物咽下去。
吃饱喝足,花蝴蝶抹了抹嘴,眼神重新变得阴狠。马没了,只能靠这黑马拉着马车了。
“老头,套车!跟老子去下和尚窝堡!” 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折了兄弟,丢了马匹,这六姑娘,他今天是非见不可了!这口气要是不出,他花蝴蝶以后在东山寨还怎么混?
老蔫巴心里叹息,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只能应道:“哎,好,二当家您稍等,小老这就去套车。”
他慢吞吞地套好骡车,趁着花蝴蝶不注意,又用眼神叮嘱了一下王大富和王二贵。
兄弟俩紧张地缩在堂屋门口,目送着老蔫巴赶着车,载着那个煞星,晃晃悠悠地驶出了院子,踏上了通往未知冲突的下和尚窝堡的山路。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单调的吱嘎声。
花蝴蝶坐在车上,脸色阴沉,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柄上。
老蔫巴则低着头,默默赶车,心里盘算着到了大车店,该如何应对,如何保护九爷一家。
书分两头,话说东山寨里。
对于花蝴蝶的所作所为,滚地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是关了禁闭,再无进一步说法。
这处置方式早就在尚和平意料之中——东山寨上下表面上对他恭敬,也无非是在乎着道义的名声,和花蝴蝶比起来,自己还是外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于一时半刻。只是尚和平从昨天下午花蝴蝶被关了禁闭这右眼皮就开始跳。
作为现代人,他自然是不相信迷信的,只当是没休息好,只是直到吃过晚饭,上炕休息,他这右眼皮跳得跟只兔子一样,辗转折腾一夜未眠。
天亮时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花蝴蝶被关了禁闭,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
吃过早饭,他找了个由头去花蝴蝶住处附近转了一圈,果然从一个小喽啰嘴里套出话,花蝴蝶昨天下午就带着人下山了!
尚和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花蝴蝶下山能去哪里?八成是奔着下和尚窝堡,奔着王家姐妹去了!
伍万的口信不知道起到作用没有?五姑娘、六姑娘她们是否安全?
此时,尚和平还不知道六姑娘已经和李文焕随马燕来的驮队去了奉天府,自然也不知道昨夜五姑娘带着老蔫巴和四匹狼智斗花蝴蝶。
心急如风的尚和平立刻去找滚地雷雷豹。
借口昨天下午左眼皮子一直跳,昨晚做梦梦到大车店有事,为了安心需要下山一趟。
滚地雷正为花蝴蝶私自下山的事恼火,见尚和平也要走,把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和尚兄弟,你可不能走!这练兵正到节骨眼上,你走了,好不容易规矩几天的这群猴崽子又得撒欢翻天!再说,老二那混账私自下山,老子还得靠你稳住寨子里的人心呢!”
一旁的算盘张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打起了算盘:和尚离开与否,对自己关系不大。只是花蝴蝶下山定去寻乐子的,以他对花蝴蝶性子的了解,那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此刻,怕是早已经到了程记大车店,办成了他想办的事儿,要到了他想要的人。
和尚就算下山去拦,怕也是生米成了熟饭,莫不如送个顺水人情。
于是算盘张便假意劝道:“大当家,四当家本来就是被我们临时起意,请上山来的。这一晃儿也有大半月了,既然现在想下山有个交代求个心安也是情理之中。咱们东山寨也是讲情义、道理的地方,对吧?!况且,四当家技艺高、本事大,下山安顿好,再回来才安定。快去快回,想必也误不了什么事。”
拍地缸和钻山豹等人却是真心舍不得尚和平。
拍地缸嚷嚷道:“老四,你走了俺们这队列咋整?还没练利索呢!”
钻山豹更是拍着胸脯:“四当家,要不俺带几个弟兄跟你一起下山?有啥事也能搭把手!”
尚和平心中焦急,知道硬要走肯定不行,他灵机一动,对滚地雷道:“大当家,要不这样,我带一部分弟兄下山,就当‘野外拉练’了!”
大家第一次听到“拉练”一词,面面相觑。
“就是拉出去练练。一来不耽误练兵,让弟兄们实地演练一下这些日子所学;二来我也能顺便处理下私事,两不耽误。您放心,最近风声紧,我们只拉练,绝不招惹是非,坏了山寨的长远大计。”
滚地雷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主意不错,既全了情面,又不耽误正事,还能看看这“拉练”的效果,便点头答应了,”也好!你想带哪部分兄弟去?”
“一连去!”
“二连去!”
拍地缸和钻山豹异口同声,拍地缸瞪了钻山豹一眼,钻山豹声音小了,他虽然也是连长,但不能和三当家的争。
“三当家的,山寨还需要有人驻守,二当家、四当家的都走了,你是三当家,还要顾着大当家和山寨得安全。”不等雷豹和尚和平说话,算盘张先开口了。
“对,师爷说得在理。年前年后咱刚灭了一股风,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残部,还有那黄头鬼,还是得小心为上。”尚和平也劝。
拍地缸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队伍不能都下山,他是三当家的,有守山护主的意识和觉悟。
于是闷声点头,不忘踢一旁的钻山豹一脚,“便宜你小子!”
滚地雷笑拍地缸小气:“行!这么定了!钻山豹,带你二连人,跟着四当家下山!都听四当家的号令,谁敢惹是生非,老子剁了他的手指丫子!”
“是!” 钻山豹兴奋地吼道,下山不是关键,能跟着师傅一起下山“拉练”,求之不得。
喜欢和尚窝堡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和尚窝堡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