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过去那样,遇翡提起香囊,往自己的方向扇了些许微风,“梅花初绽,雪凛寒香,与你倒是贴切。”
真制出来,气味又会因调配的过程生出几分不同。
“你喜欢,往后便是给你熏衣的,”李明贞将那香囊抽了回来,定出香方后,转身去称那些方中的香料,“凛冽之香,好叫外人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哪是靠着几分姿容就能轻易招进府里的人。”
遇翡轻声笑着,心中铠甲陡然因这话而塌陷一角,“依你之话,高永宁也不算一无是处。”
“在你的梦中,她也是这样不知收敛的放浪之人么?”
“你也说她有如塞外孤狼,桀骜不驯,”李明贞专心比量着香料分量,“但遇瑾之后,她也能说上一句洗心革面的从良?”
“看似放浪形骸,撑不起事,实则……”
李明贞忆了忆那时的高玉衡,高天枢之卜算传承,她借着遇春庭之手,辗转交给了高玉衡。
那时久鸣堂失了常续观刘无恙这类大半常年在外行走的人,余下的都是些……观望的,高玉衡无人教导,靠着埋头琢磨,琢磨出半吊子的本事。
本事不济,掉链子时常借着遇春庭的威风来威慑众人,半个臭皮匠勉强也能拆东墙补西墙地占着一个位置。
而她那堪称不断掉链子的一生里,做得最好的一件事……
“她给了我一份活下去的希望,”李明贞强行打断那些回忆,生怕在遇翡的眼神中露出脆弱模样,遂开始面不改色的模糊独属于她个人的过往,“于我而言,不算毫无用处。”
人这一生,看似复杂漫长,有的人做错一件事,哪怕只是错过对的时间,便要用余生来偿还,而有的人,对的时间里,做对了一件事,就能保她如意顺遂地过完一生。
她是前者,高玉衡是后者。
遇翡眸光颤了颤,“难怪京都那么多人,你只挑中了她。”
“说来,早些年,她还想一掷千金,为你心心念念的醉花荫花魁……赎身呢。”李明贞暗松一口气,回眸深望了遇翡一眼。
对视时,她瞧见遇翡安抚一般冲她扬起的笑,心中柔软。
这人不论何时,哪怕心中藏着那份对她难以释怀的怨怪,还是会下意识顾及她。
“你可莫再提什么心心念念,”遇翡没好气地轻哼一声,“谁知道醉花荫是你的,我但凡知道,能提宋疏雪?”
“不过她都愿意一掷千金了,宋疏雪怎么没应,收了千金屁股一拍逃了再回去不就行了,这不是纯送上门让人宰的傻子么?”
那可不是千银,是千金!
遇翡忍不住在脑子里算了算,嘀咕道:“除了下聘,除了成婚你家连着聘礼一同抬回来的东西 ,我都没见过千金长啥模样。”
允王府这些年的开销进账加一起怕是都没千金。
但那些聘礼啊,嫁妆啊,都在李明贞私人的小库房里头锁着,她也就是成婚当日看了一眼全乎的。
“她那人怕麻烦,也豁不出去,怕自己走了,再回醉花荫就要给久鸣堂添麻烦,自是不会应,不止不应,还将高永宁痛斥了一通。”
具体痛斥了些什么,她还是听高玉衡醉酒时骂过那么一两句。
“她居然说我不洁身自好?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不过是做了全天下男子都会做的事,人皆有之的爱美之心还分什么男的女的,含章你说,你这人最公道,你给我评评理。”
“她也可以做啊,多少人想做她的入幕之宾,是她自己固步自封,好,我应她吧,难得生出几分好心,想捞她一把,这不是如她愿了么?也省得她总成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口中的谈资,可你知道她说我什么?”
醉得稀里糊涂的高玉衡指了指自己,“她说我心脏,想什么看什么都脏???”
李明贞从那一堆毫无营养的醉话里捡出几句能听的说与遇翡,不料遇翡露出恍然神色:“难怪上次她来,你一提醉花荫,她跟个被人泼了冷水的花孔雀似的,颇有种尽心竭力开了满屏给瞎子看的窝囊。”
但由此可知,高玉衡此人,不是什么装出来的花花肠子,人家是当真在身体力行地贯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
“我观你似乎并未因此对她生出恶感,”李明贞配好了香料,心中复盘想好的制香过程时,却是先去洗净了双手,怜爱地掐了掐遇翡紧致细腻的脸颊肉,“这算殿下的宠溺与纵容么?”
遇翡满面无语:“你可别一门心思往我身上扣帽子,她私德如何,于我无甚要紧,也从未听她传出什么强取豪夺逼良为娼的恶名,取之有道,我不会为此厌恶她。”
“你曾说你有叛逆反骨,我想在这点上,我与你也能说一句同路,”遇翡握住李明贞的手,温声解释,“含章,你曾是怎么毫无芥蒂地用她,我也能做到。”
“那可真是高永宁之幸了,”李明贞顺着遇翡施在她手上的力度蹲了下来,将脸贴在她的双腿上,“总有一日,殿下身边能聚起更多的人,我为你……”
话未说完,遇翡便在李明贞脑袋上轻拍了下,“李含章,我还未彻彻底底原谅你,你不是要偿还我么?”
“偿还,可不是你为我寻了多少可用之人就能还清的。”
“我知道,”李明贞轻笑了一声,眸中有些涣散的视线重新聚拢起来,“我知道的。”
长仪如何身死,她便如何偿还。
“我等着,会等着你能对我狠下心肠的时候。”
“自是如此,还未受我多少磋磨,”拍了一下之后,手掌便顺势贴在了李明贞发丝上,“怎能轻易放你离场,总要叫你亲眼看看——”
“我究竟,有没有做到。”
与此同时的皇宫,太史令周复步履匆匆,边走边给顺意塞银票,“不知陛下急召,是……”
顺意含笑收下银票,冲着周复拱了拱手:“陛下想让周太史,为他解一解,二十年前的祥瑞之惑。”
周复心中一凛,二十年前,祥瑞……六皇子!
二十年前,观星之时,确是辅星明亮,彼时又有那些祥瑞之象,可不就是景星庆云,大吉之兆!
他也曾暗示过,是辅星,而非旁的。
是陛下自己一意孤行啊,非要定自己一个政治清明!
那怎么,二十年后,六皇子祸害了姑苏,众人对他祥瑞二字生出疑心,此刻又来找他的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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