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且说那李采臣,被那北洋卫队的中校半请半强迫地带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南苑而去。
南苑校场。
秋风萧瑟,黄沙漫天。
这里是北洋军的练兵重地,几千名士兵正在操练,喊杀声震天。
在校场中央的点将台上,段合肥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似在看兵,实则余光一直瞟向入口处。
在他身后,除了顾振庭,还站着一个身材精瘦、双目如电的老者。这老者穿着一身利落的练功服,太阳穴高高隆起,双手骨节粗大,一看就是内家拳练到了顶峰的大宗师。
“那就是李采臣?”段合肥看着远处那辆停下的轿车。
只见李采臣慢悠悠地钻出车门,还是那身半旧的长衫,肩上依旧扛着那根半人高、胳膊粗的蓝布大棒子,看着跟来赶集的似的,与这肃杀的军营格格不入。
“回执政,正是。”顾振庭在一旁低声说道。
“哼。江湖把式。”
那个精瘦老者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顾站长,你怕是被那些障眼法给骗了。捉鬼那一套,装神弄鬼还行,真到了两军阵前,靠的是真功夫,硬桥硬马!我看他脚步虚浮,下盘不稳,扛着个棒子在那儿装相,也就是个卖大力丸的货色。”
段合肥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是淡淡说道: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刘师傅,你是大内宫廷八卦掌的传人,也是我这卫队的总教头。你去……替我掂量掂量他。”
“执政,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刘师傅傲然问道。
“只要别打死了就行。”
“执政放心!”那刘师傅一抱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三招之内,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说完,刘师傅纵身一跃,竟直接从两米高的点将台上跳了下去,落地无声,如同狸猫一般,几个起落就到了李采臣面前。
李采臣正跟耿彪吐槽这校场的风沙大呢,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多出个干巴瘦的老头。
“在下‘宫廷八卦门’刘宗云!”
刘师傅摆了个“单换掌”的起手式,气沉丹田,声音洪亮如钟:
“奉执政之命,特来向李先生讨教几招!”
周围操练的士兵们一看总教头要出手,纷纷停下动作,围成了一个大圈,起哄叫好。
李采臣看着这个一本正经摆架势的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把肩上的量天尺往地上一杵,“咚”的一声,地上被砸出一个坑。
“我说大爷,您累不累啊?”李采臣掏了掏耳朵,“我都还没吃饭呢,您这就又是宫廷又是八卦的。咱们能不能省点事儿?”
“省事?”刘师傅冷笑,“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哪有省事的道理!看招!”
话音未落,刘师傅脚踩八卦步,身形如游龙般欺身而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刘师傅不愧是大内高手,那一双肉掌上竟然隐隐带着一股暗劲的风声。他绕着李采臣快速游走,专门攻向李采臣的软肋、脖颈等要害。
“啪!啪!啪!”
眨眼间,刘师傅已经在李采臣身上拍了三掌!
这三掌,用的是“透骨劲”,打在人身上,外面不红不肿,里面内脏却能被震碎!
周围的士兵发出一阵惊呼,心想这年轻人完了,内脏肯定碎了。
刘师傅打完收招,背手而立,一脸的高傲与漠然: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透骨劲已入你五脏,趁着还有口气,赶紧回家准备后事吧……嗯?”
他话没说完,突然愣住了。
只见李采臣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甚至还伸手挠了挠刚才被拍中的胸口,一脸的茫然。
“这就完了?”
李采臣看着刘师傅:“大爷,您这是……给我拍灰呢?劲儿也不大啊,没吃饭?”
“这……这怎么可能?!”刘师傅大惊失色。他那足以震碎石碑的掌力,打在这人身上,怎么跟打在实心铁坨子上一样?
他哪里知道,李采臣那是天雷道体!那是实心的!身体密度极大,这种纯物理攻击,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采臣嘿嘿一笑,露出了那口大白牙,眼神却骤然一冷:
“大爷,您打完了,该我了吧?”
说着,他单手抓起地上那根裹着蓝布的量天尺。
没有花哨的步法,没有复杂的招式,更不懂什么八卦方位。
李采臣只是简简单单地——抡起来,砸下去!
“招家伙!”
“呼——!!!”
这一棍子抡下来,空气都被撕裂了,发出恐怖的爆鸣声!那是一力降十会的绝对暴力!
刘师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躲,但这棍子的覆盖范围太大,像是一座山压下来;他想挡,但这威势……拿什么挡?
情急之下,他只能从腰间抽出两把子午鸳鸯钺,交叉向上,试图硬扛这一下。
“当——!!!”
一声巨响。
在全场几千人的注视下,那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总教头刘师傅,连人带兵器,直接被这一棍子给砸进了土里!
那两把精钢打造的鸳鸯钺,直接被砸成了废铁片。刘师傅大半截身子都没入了校场的黄土之中,只剩个脑袋和肩膀露在外面,就像是一根种在地里的萝卜。
他双手虎口爆裂,鲜血直流,整个人被震得七荤八素,翻着白眼,连话都说不出来。
“啧,你这家伙什儿不太行啊。”
李采臣把量天尺收回来,重新扛在肩上,看着那个种在地里的老头,一脸的无辜:
“大爷,这就是您的‘真功夫’?我看也不怎么‘硬’嘛。”
全场死寂。
高台之上。
段合肥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看着台下那个嚣张跋扈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执政,要不要请他上来?”顾振庭在一旁问道,心里暗爽。
段合肥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重新靠回了椅子上,声音冷淡:
“不必了。”
“一把只有锋芒没有刀鞘的刀,拿着扎手。先晾晾他,让他知道知道,这北平城,光靠拳头是混不下去的。”
“送客。”
……
台下,李采臣等了半天,也没见上面有人请他。只看见顾振庭跑下来,一脸尴尬地塞给他几块大洋,说是“辛苦费”,然后就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出了校场。
坐在回城的车上,耿彪一脸的不解:“李爷,那大官怎么不见咱啊?咱不是赢了吗?”
李采臣把玩着手里的袁大头,吹了一口气听响儿,看了一眼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冷笑一声:
“这是拿咱当猴耍呢。赢了也没赏,输了也没罚,就是想看看咱的成色。”
他把大洋往怀里一揣,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这是想‘熬鹰’呢。行啊,老段,咱就看看,到底是谁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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