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那李采臣,是出手化解了周大掌柜身上的“魇镇之术”,不仅了结了因果,更是又捞了一笔厚厚的“出诊金”,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耳朵眼胡同的小院,就没消停过。
头一波上门的,便是那恒晟布庄的周大掌柜和车行的孙掌柜。
您瞧瞧这位周大掌柜,那叫一个“脱胎换骨”。昨天还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似的,今儿个,已然是红光满面,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绸缎马褂,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带着孙掌柜,是亲自上门道谢来了。
一进院子,周大掌柜二话不说,对着李采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李先生!您就是我周某人的再生父母啊!”
“哎,别介!”李采臣最烦介套,赶紧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扶住,“周大掌柜,您介是大病初愈,可经不起介么折腾。有话坐下说。”
孙掌柜也在一旁帮腔,笑呵呵地说道:“李先生,您这可是救命之恩,您可不是救了我这哥哥一个人,是救了他身后的的一大家子啊。受他一个头是应当的。要不是怕扰着您,他们全家都想来给您磕头呢。!”
周大掌柜是千恩万谢,说破了嘴皮子,非要请李采臣去“登瀛楼”摆酒谢恩,更是将一包沉甸甸的红包,硬往李采臣手里塞。
李采臣把那红包捏了捏,寻思着:“嘿,还挺厚实。”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嘴上还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两句:“周大掌柜,介……介多不好意思。您介事儿,我是顺手……”
“先生您务必收下!”周大掌柜哪敢让他推回去,态度坚决地说道,“先生,这钱,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周某想跟您交个朋友!”
李采臣一愣:“朋友?”
“没错!”周大掌柜一脸诚恳,“周某人活了大半辈子,昨天才算是看明白,这人活一世,光有钱,不成!还得有您介样一位能通鬼神的‘高人’的朋友才行,在后头给照着,这路,才能走得安稳!往后,但凡有个马高镫短的,还望先生您,能拉兄弟一把!”
孙掌柜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李先生!老周介话,在理儿!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往后,咱们常来常往,您也别嫌我们这些个生意人俗气!”
李采臣听着这俩老狐狸一唱一和,心里都快笑开花了。
他寻思着:“我操!介俩老小子,是真会说话!一个‘高人的朋友’,一个‘常来常往’,把小爷我给捧得高高的,还把后路都给铺好了。行啊!”
“得!”李采臣一听这话,立马就不推了,顺手就把那红包揣进了怀里,脸上,还摆出了一副“却之不恭”的为难模样,嘿嘿一笑。
“既然二位掌柜都把话说到介份儿上了,那小子我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摆出了那副“高人”的架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嘛,吃饭的事儿,就先不忙了。您介身子骨,还得再养养。等过些日子,利索了,我再去府上叨扰。”
他这番操作,是既拿了“里子”(钱),又给了对方面子,把个周大掌柜哄得是心花怒放,对这位“既有本事又懂人情”的李半仙,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不容易送走了周大掌柜等人,屁股还没坐热呢,丁府的管家老赵,又找上了门。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抬着箱子,而是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
“李先生!”老赵一进门,也是先给李采臣作了个大揖,“我们家太太说了,这次多亏了您出手相救。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嘛好谢您的。介匣子里,是她亲手给您和您夫人备下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务必收下。”
李采臣接过匣子,打开一瞧,微微一愣。
只见匣子里,分了两层。上层,是一匹光华流转的上等杭绸,入手丝滑,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下层,竟是一小坛酒。旁边,还附着一张折好的纸条。
李采臣拿起那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上头的字儿,是一个也不认得。
“老赵,”他把纸条递了过去,没好气地问道,“介上头,写的嘛玩意儿?”
老赵恭恭敬敬地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男人都懂的笑容,随后又赶紧收敛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念道:
“回李先生,上头写着:‘先生操劳,妾身忧心。聊备薄礼,望君滋补。’”
李采臣听完,咂摸了一下这话里的味儿,对老赵说:“纸条你拿回去吧。”
说完又低头看了看那坛子颜色深沉的药酒,心里头“咯噔”一下。
他寻思着:“我操!介小娘们儿,是真他娘的会送啊!送布,是给我媳妇儿的;送酒,是给我的。里子面子都照顾到了。可……可介又是‘操劳’,又是‘滋补’的……她介是心疼小爷我力气活儿干多了,还是……嫌小爷我那方面不行啊?!”
他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白七姑那张清冷的面孔。
他寻思着:“完犊子了!介坛子酒要是让我媳妇儿看见了,再一问……小爷我浑身是嘴,也他娘的说不清了!”
“有了,一会儿就说这坛酒是给雷老三的。”
他正寻思着,老赵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里是一张房契和一串钥匙。
“先生,我们家太太还说了她不打算在现在的那处宅子住了,心里头……害怕。家里在英租界还有几处房产,最近几日,就搬到那边去住。她说,那地方清净,离洋人也近,等闲的宵小不敢上门。这是我们家在英租界的一处小洋楼的钥匙。她想……想请先生您和夫人,搬过去住,也好让她……安心。”
“我操……”李采臣看着那串钥匙,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寻思着:“介他娘的,是给我下死套啊!送酒,送房,还他娘的是租界的!这我要是收了,往后,可就真跟她掰扯不清了!不行!介玩意儿,比那女鬼还烫手!”
他想都没想,直接就把那个信封给推了回去!
“老赵!这可使不得!”他一脸“正气”,连连摆手,“钱,我挣的是我该挣的。可这房子,是万万不能要!你拿回去!告诉你家太太,就说我李采臣心领了!无功不受禄,介规矩,我懂!”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至于那绸缎和药酒嘛……既然是太太的一片心意,那小子我,就却之不恭了。”
打发走了老赵,小院里,总算是清静了下来。
白七姑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院子里堆得跟小山似的礼盒,又看了看李采臣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儿,是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别美了。”她给李采臣倒了杯茶,“昨儿答应了三爷的酒,再不去,怕是又要找上门来骂街了。”
李采臣听完,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儿,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他寻思着:“媳妇儿说得对。介老头儿,虽然脾气臭,但本事是真硬。要不是他,小爷我介次还真就栽了。介顿饭,省不了。”
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走!媳妇儿!今儿个小爷我出血!”
“咱不吃家里的了,下馆子!兑现承诺,请三爷搓一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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