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尚未完全穿透那幅崭新的米白色窗帘，生物钟却已精准地将雷战唤醒。怀里的人呼吸均匀温热，额头抵在他颈窝，一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腰间。这种醒来时臂弯里满是温软充实的感觉，让他心头那根紧绷了多年的弦，微微松弛下来。
他极轻地动了动，想抽出手臂去准备早餐，谭晓琳却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更紧地往他怀里钻了钻，搭在他腰间的手也收紧了。雷战失笑，低头看着妻子睡梦中毫无防备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微微翕动。他放弃了起身的念头，调整了下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然后拉高了些滑落的薄被，将两人严实地盖好。
就再赖一会儿。他想。纪律刻在骨子里，但偶尔的“违纪”，对象是她，感觉……不坏。
谭晓琳是在一片温暖坚实的触感和清冽的男性气息中醒来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雷战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凸起的喉结。她眨了眨眼，意识回笼，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脸颊微微发热。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他清醒含笑的眼眸。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
“你早就醒了？”谭晓琳有些不好意思，想挪开一点，却被他手臂圈住。
“嗯，”他坦然承认，手指绕着她一缕散在枕上的发丝，“看了一会儿。”
这话直白得让谭晓琳耳根更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没什么威力，反倒像羽毛搔过心尖。雷战低笑，终于松开她，利落地翻身坐起。“你再躺会儿，我去弄早饭。”
他穿着那身藏蓝睡衣走进浴室，背影挺拔。谭晓琳拥着被子坐起来，听着里面传来洗漱的水声，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并排放着的两杯水和那对素圈戒指上，一种踏实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等她洗漱完毕走出卧室，厨房已经飘出小米粥的香气。雷战正背对着她，在灶前煎蛋，动作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干净利落，但围裙带子在他腰后系了个规整的结，平添了几分居家的烟火气。
早餐摆上小餐桌：金黄的小米粥，煎得边缘焦脆的荷包蛋，还有从食堂买回来的馒头和一小碟榨菜。简单，却热气腾腾。
“下午我去机关，大概三点能结束。”雷战一边剥鸡蛋，一边说，“你会议几点能完？”
“顺利的话，四点前应该可以。”谭晓琳小口喝着粥，“结束后我去超市买点菜，晚上我们自己在家里做饭吃？”
“好。”雷战把剥好的光滑的鸡蛋自然地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想吃什么？我回去的时候也可以顺路买。”
“不用，你看你方便。”谭晓琳夹起鸡蛋，心里甜丝丝的，“我看看超市有什么新鲜的。”
吃完饭，两人一起收拾碗筷。雷战穿上军装常服，肩章上的星徽在晨光中闪烁，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居家的温和切换回惯常的冷峻严肃。谭晓琳帮他理了理衣领，指尖拂过那硬挺的领花。
“路上小心。”
“嗯。”雷战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短暂的吻，“你也是。”
门轻轻合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阳光静静流淌。谭晓琳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铺展平整的地毯，垂落优雅的窗帘，以及边柜上那张笑容灿烂的合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从此就是她和雷战共同的港湾了。
她回到卧室，准备换衣服出门。打开衣柜，里面她的衣服和雷战的常服、作训服并排挂着，颜色和风格迥异，却奇异地和谐共存。她挑选了一套利落的职业装，目光扫过雷战那几件挂得笔挺的军装，嘴角不自觉弯起。这种彼此空间交织的感觉，陌生，却令人心安。
下午的会议比预想中拖得久了一些。谭晓琳赶到超市时，已是夕阳西斜。她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仔细挑选。想到雷战偏好口味稍重的菜，但又考虑到训练和出任务时常饮食不规律，胃需要保养，最终她选了条新鲜的鲈鱼准备清蒸，又称了些排骨打算做一道清淡的冬瓜汤，再搭配两个素菜。
回到家，开门便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客厅窗户开着通风，婚礼残留的那点杂乱已被收拾干净，连地板都像是被仔细擦拭过。她买回来的那几盆绿萝被摆在了阳台和客厅角落，给这个新家增添了不少生机。
她放下东西，系上围裙开始忙碌。厨房里很快响起有节奏的切菜声和水流的哗哗声。这种为一个明确等待的人准备晚餐的感觉，忙碌而充实。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时，谭晓琳正将蒸好的鱼从锅里端出来。
雷战走进来，同样第一眼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客厅。他脱下外套挂好，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女人围着素色围裙，鬓边有几丝头发被蒸汽濡湿，贴在颊边，灶台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四溢。
“回来了？”谭晓琳回头，对他笑了笑，“洗手吃饭，马上好。”
餐桌上摆好了三菜一汤。清蒸鲈鱼淋着豉油和葱丝，香气扑鼻；冬瓜排骨汤色泽清亮；外加一道蒜蓉西兰花和一份番茄炒蛋。都是家常菜，却色彩搭配得宜，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雷战尝了一口鱼，鲜嫩爽滑，火候恰到好处。“很好吃。”他由衷称赞。
“那就多吃点。”谭晓琳给他盛了碗汤，“训练消耗大，得补回来。”
两人边吃边聊着各自今天的工作。雷战说了说去机关办理手续的琐事，谭晓琳分享了研究中心项目的一些趣闻。话题平常，氛围却格外温馨。没有紧急任务的电话，没有随时可能响起的集结号，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彼此交谈的声音。
饭后，雷战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他身材高大，站在水槽前显得有些局促，但动作却一丝不苟，洗好的碗碟摞得整整齐齐。
夜幕彻底降临。两人终于有时间一起整理书房。书籍分类上架，文件归拢整齐。雷战那几本厚重的军事着作和谭晓琳的心理学典籍并排立在书架上，泾渭分明，却又共同支撑起这个空间的知识氛围。
收拾妥当，谭晓琳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放在书桌正中。
“这是什么？”雷战问。
“家事记录本。”谭晓琳翻开第一页，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日期，“以后，家里要买什么，有什么计划，或者……谁哪天心情不好，都可以记下来。”
雷战看着那空白的纸页，又看看身边眼神明亮的妻子，心中一动。他接过笔，在那行日期下面，用力地写下了两个名字：雷战，谭晓琳。
名字紧挨着，如同他们此刻在灯下并肩的身影。
窗外夜色浓重，窗内灯火可亲。这一天，平淡、琐碎，却充满了构建共同生活的踏实与喜悦。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但他们都确信，无论风雨阳光，身边都会有一个人，与自己并肩同行。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光晕将并排坐在地毯上的两人笼罩其中。那本崭新的家事记录本摊开在膝头，谭晓琳的指尖还停留在雷战刚刚写下的、并排的两个名字上，墨迹未干，力透纸背。
“第一条，”谭晓琳拿起笔，在名字下面另起一行，嘴角弯起，“雷战同志，洗碗流程标准，但耗时过长，有待优化。”
雷战挑眉，伸手去拿本子：“谭晓琳同志，你这是滥用记录权。要不明天你负责洗，我来记录耗时？”
谭晓琳笑着把本子藏到身后，身体微微后仰，发梢扫过雷战的手臂。“想得美，这是客观记录。”她顿了顿，笔尖轻点纸面，语气软了下来，“不过……碗洗得很干净，值得表扬。”
雷战看着她眼底狡黠的光，心头一软，没再争辩，只是就着她后仰的姿势，将人轻轻揽住，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第二条，”他低声说，气息拂过她耳畔，“家里需要买个高一点的碗架，弯腰拿取，不符合人体工学。”
“批准。”谭晓琳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胸腔平稳的震动，安心地闭上眼，“记上了。”
两人就着这个依偎的姿势，又零零碎碎记了几条：阳台需要添置晾衣架，书房缺个落地灯，还有……雷战随口提了句想吃她做的糖醋排骨。
“这个不算家事。”谭晓琳抗议，笔却没停，认真写下“周末菜单：糖醋排骨”。
“怎么不算？”雷战理直气壮，“满足家庭成员的合理饮食需求，是重要的家事。”
谭晓琳回头嗔怪地看他，却撞进他含笑的、带着几分认真期待的眼眸里，那点抗议瞬间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柔软。“好，算。”
夜更深了。洗漱完毕，再次躺进柔软的被窝，感觉又与昨夜不同。少了几分初次的紧张和极致狂欢后的倦怠，多了些温存的熟稔。谭晓琳侧身躺着，面对着雷战，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他睡衣领口的纹路。
“雷战。”
“嗯？”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梦幻感。
雷战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里与她面对面，大手覆上她停留在自己领口的手，紧紧握住。“嗯，开始了。”他的回答简单而肯定，“以后每天都会是这样，普通的，我们的日子。”
可能会有争吵，会有各自任务带来的分离和担忧，会有生活琐事带来的烦恼，但底色，会是如今夜这般，灯下相依，掌心贴合。
谭晓琳不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他的手臂环过来，重量和温度都恰到好处。新窗帘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喧嚣，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着，感受着时间在安宁中流淌。身体的靠近不再是激情的序曲，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与确认。肌肤相贴处传来令人心安的温度，偶尔细微的调整姿势，带动被褥窸窣作响，也成了这寂静夜晚里唯一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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