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刘天机之事已了。明元与黎颂坐在陈师傅的工作室内，终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心头已久的问题。
陈老哥，明元斟酌着开口，您这一身修为，既非师门所传，又如此精深...究竟从何而来？
陈师傅正煮着一壶老茶，水汽氤氲中，他的目光渐渐深远。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久远回忆的沧桑。
你们都知道我曾在道观待过。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只在那里待了十五天。
十五天？黎颂诧异。
对，十五天。陈师傅将沸水注入茶壶，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十五天。
第一天到观里，就看见我那带着穿着吊带、超短裤的年轻女子在院子里嬉笑打闹。香客们还在前殿上香，他们就在后院里搂搂抱抱。
陈师傅的语气平静，却让明元和黎颂听得心惊。
白天，他在大殿上道貌岸然地念经，对香客说什么清心寡欲。晚上下了山，什么戒律都不管，大鱼大肉，花天酒地。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在庙里和那些女人行苟且，自己原配生的孩子却从不过问，任她自生自灭。
茶香渐渐弥漫开来，陈师傅的声音却愈发冷峻：
他整日想的不是修行，而是怎么编造名目做法事骗钱。靠着一点平安科的皮毛，要价1000，但是其他费用，做一个项目又一个项目就敢开口要价数万。香火钱从不用于修缮破败的庙宇，而全都进了他的私囊。
第十五天，我看见他对着一个为儿子重病来求符的老太太，张口就说要他做法事，符箓没有力量，开口就要五千。那老太太掏遍全身只有三千，他竟让人把她赶了出去。还有一位真的被捆绑住的魂灵，他和我说，他又没有钱，你带他来干嘛？我拿药不要钱？他吃饭不要钱？我做慈善吗？陈师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一刻，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道。
于是你离开了？明元轻声问。
是。我收拾行囊，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师傅睁开眼，目光清明，既然这不是我要的道，我便自己寻道。
黎颂若有所思：所以您这一身本事...
全是自学。陈师傅指向身后满墙的古籍，书名就不一一罗列，但只要是先贤留下的真知灼见，我都读。读不通就反复琢磨，把琢磨懂得就用到了自己的身边，当有所成就的时候，心里就知道自己还行！如果实在悟不透，就放在那里吧！
他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古人说读书亦可修仙，此言不虚。真正的道，不在那些装神弄鬼的法事里，而在这些传承千年的智慧中。
明元若有所悟：所以您从不做法事，只用经文开导人？
法事改变不了人心，经文却可以。陈师傅品了口茶，我用了十年时间，将书中的道理一一验证、实践，才慢慢有了些真本事。这过程中，我越发明白：道在书中，更在心中。
黎颂感叹：难怪您的修为如此纯粹。没有师门的束缚，没有门户的局限...
不是没有束缚，而是选择了更难的路。陈师傅摇头，自学之路，步步荆棘。每一个坎都要自己迈，每一个关都要自己破。但也正因如此，得来的每一点领悟都格外珍贵。
天微微亮了，茶也凉了。但这一席话，却在明元和黎颂心中点燃了一盏明灯，正如天边正在升起的太阳！
原来，真正的修行，从来不在庙堂之高，而在方寸之间；真正的传承，不是师门的名号，而是对道的执着追寻。
陈师傅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人，轻声道：
道，从来都在那里。关键是你愿不愿意放下成见，静下心来，认真去读、去悟、去行。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遍洒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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