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骸骨荒原
墟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将无尽的死寂与沉重的使命留给了渺小的后来者。脑海中那幅指向“净光之泉”的简易地图，是这片绝望之地中唯一的航标。陈老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精纯却充满终结意味的寂灭能量粒子，刺痛着他的肺腑，也时刻提醒着他所处的非生之地。
他看向身旁的楚渊。此时的楚渊，状态依旧极不稳定，周身的暗红能量如呼吸般明灭不定。那双血色漩涡般的眼眸中，疯狂与清明如同两道纠缠的毒蛇，激烈地争夺着主导权。时而，他会发出无意识的低吼，对周围的一切充满攻击性；时而又会陷入一种奇异的呆滞，眼神空洞地望着暗红色的天穹，仿佛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与体内的某个东西搏斗。
“楚渊，跟着我，我们去……找能帮你的东西。”陈老用最温和、最坚定的神念，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着这个简单的信息。他不敢做出太大动作，生怕刺激到楚渊敏感而狂暴的神经。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脑海中的地图，选择了骨粉平原上一条介于两排巨大扭曲骸骨之间的相对“路径”，小心翼翼地开始前进。每一步踏在厚厚的骨粉上，都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踩碎了无数个沉睡的纪元。
四周是难以形容的荒凉与死寂。巨大的骸骨如同山脉般蜿蜒，有些洁白如玉，却布满了诡异的裂纹；有些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还保持着挣扎向上的姿态，有的则已彻底崩解，化为这片平原的一部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并非腐臭，而是一种万物终结后，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纯粹的“空”的气息。
行走在这片骸骨荒原上，陈老感觉自己如同蝼蚁爬行在神魔的墓园，每一步都充满了对未知的敬畏与恐惧。他必须时刻警惕，墟警告过的“堕落守护者”不知会从何处冒出。
楚渊机械地跟在陈老身后，距离保持在一丈左右。他似乎在凭借某种本能，辨认着陈老身上那丝熟悉的灵魂气息作为引导。然而，这种平衡极其脆弱。
就在他们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经过一具尤其庞大、形似巨鸟却长着九条颈椎的怪异骨架时，异变陡生！
那巨鸟骨架空洞的眼窝中，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两团幽绿色的火焰！紧接着，构成它庞大身躯的无数骨骼，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竟开始自行组合、蠕动起来！浓郁的、与周围环境同源却更加狂暴混乱的寂灭死气，从骨架中喷涌而出，瞬间锁定了几十丈外的陈老和楚渊！
“堕落守护者！”陈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同时全力运转残存灵力护住自身。
那骨鸟守护者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却直接冲击灵魂），双翼一振，卷起漫天骨粉，如同一道惨白的闪电，直扑而来！它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迹，散发着极致的湮灭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有些呆滞的楚渊，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激活了毁灭本能！他眼中的清明瞬间被血色漩涡吞噬，发出一声比骨鸟尖啸更加暴戾的咆哮！暗红色的能量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体内喷薄而出，不再是护罩，而是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布满诡异纹路的能量利爪，带着吞噬一切的凶威，悍然抓向扑来的骨鸟！
轰！
暗红利爪与惨白骨鸟悍然相撞！没有金铁交鸣之声，只有能量剧烈湮灭的闷响与空间的细微扭曲。骨鸟的冲击被硬生生挡住，但它身上散发的寂灭死气，却如同附骨之疽，沿着能量利爪向楚渊反噬而来！
楚渊怒吼连连，暗红能量疯狂涌动，不断吞噬、抵消着那股死气。两者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纯粹的本能对抗着被扭曲的同源力量。陈老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看出楚渊的力量本质更高等，但运用方式粗犷混乱，而那骨鸟守护者则更加诡异难缠。
突然，那骨鸟守护者空洞的眼窝幽火大盛，一条由无数细小骨刺组成的尾巴如同毒蝎般悄无声息地从侧面袭来，直刺楚渊头颅！这一击角度刁钻，速度极快，楚渊正面对抗骨鸟主体，似乎未能察觉！
“小心！”陈老几乎是本能地惊呼出声，同时将一枚仅存的、蕴含一丝纯阳破邪之力的“烈阳符”奋力打出！符箓化作一道微弱的金光，撞向那骨刺尾巴。
金光与骨刺相撞，瞬间湮灭，未能造成多大伤害，却让骨刺的轨迹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偏斜！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偏，给了楚渊反应的时间！他猛地转头，另一只手臂挥出，又是一道暗红爪影，将那条骨尾凌空击碎！
与此同时，正面的对抗也分出了胜负。楚渊的寂灭本源终究更胜一筹，暗红利爪彻底捏碎了骨鸟的头颅，其庞大的骨架瞬间失去支撑，哗啦啦散落一地，那两团幽火也随之熄灭。
战斗结束得很快，但楚渊周身的暗红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显然消耗巨大。他站在原地，剧烈喘息着，眼中的血色缓缓退去，再次显露出一丝茫然和……极其细微的、类似“困惑”的神色。他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骨骼，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陈老，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成形。
陈老松了口气，心中却更加沉重。这还只是一个守护者，前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而且，楚渊的状态……他刚才那声“小心”，似乎起到了作用？楚渊的灵智，在战斗的刺激和外界提醒下，似乎能更快的反应了？
他走到楚渊身边，尝试着用神念传递安抚和肯定的情绪。楚渊没有排斥，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在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休息片刻后，陈老不敢久留，根据地图指引，继续向着“净光之泉”的方向前进。经历了这次遭遇，他更加谨慎，同时也隐隐感觉到，楚渊跟在他身后的脚步，似乎……踏实了一点点。
荒原依旧死寂，前路依旧未知。但第一次并肩作战的经历，如同在这绝望的坟墓中，凿开了一丝微弱的缝隙，透进了一点名为“默契”的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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