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朱雀门在暮色中透着沉厚的古意,青灰色的城砖被岁月磨得光滑,门楣上悬挂的“洛阳”匾额,在夕阳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林惊鸿跟着赵云的白马义从队伍走近时,能清晰地看到门钉上残留的铜绿——这是一座浸透着历史的城,每一块砖石都藏着故事。
“进城要查验路引,林兄和吕姑娘若是没有,我来打点。”赵云勒住白马,侧身对林惊鸿道。他胯下的“照夜玉狮子”不安地刨着蹄子,雪白的鬃毛在风中轻扬,引得周围的路人频频侧目。
林惊鸿从行囊里取出两张泛黄的路引,是离开北境时沿途官府签发的,虽不算新,却也齐全。“多谢赵统领费心,我们备着呢。”
赵云见路引上的印章清晰,便放心地点头:“那就好。进了城先找家客栈住下,我去将军府交差,晚些时候再过来寻你们,咱们好好喝一杯。”
“好说。”林惊鸿笑着应下。
城门校尉显然认识赵云,见他带着队伍过来,远远就拱手行礼,查验路引时也格外宽松。待白马义从全部进城,林惊鸿和吕素素才随着人流走进洛阳城。
刚过吊桥,一股混杂着脂粉香、酒气与药味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挑着货担的小贩沿街叫卖,穿着绫罗的世家子弟骑着高头大马,腰间的玉佩叮咚作响,与路边说书人的惊堂木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让人目不暇接。
“洛阳比想象中热闹多了。”吕素素好奇地看着街边的糖画摊,摊主正用融化的糖汁在青石板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龙凤,引得一群孩童围着叫好。
林惊鸿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店铺,最终落在一家挂着“济世堂”匾额的药铺上:“先去买些药材吧,你药囊里的薄荷快用完了。”
两人刚走到药铺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正对着掌柜的嚷嚷:“我都说了我娘快不行了,就差那味‘血竭’,你就不能先赊给我?等我把柴卖了,立马就来还!”
掌柜的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脸为难地摆手:“不是我不赊,这血竭是南疆来的药材,金贵得很,小本生意实在担不起风险啊。”
汉子急得满脸通红,伸手就要去抓药柜上的药盒:“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住手!”林惊鸿上前一步,伸手按住汉子的手腕。他的指力沉稳,汉子挣了两下竟没挣开,不由得又急又怒:“你谁啊?少管闲事!”
“这位大哥,买药治病是急事,但抢药就不对了。”林惊鸿松开手,声音平静,“多少钱?我替他付。”
掌柜的眼睛一亮:“不多不多,一钱血竭,纹银五两。”
汉子愣住了,看着林惊鸿,又看了看吕素素,脸涨得通红:“我……我不用你付钱,我自己能想办法。”说着眼圈就红了,显然是又急又愧。
吕素素从竹篮里拿出纸笔,写下一个药方递给掌柜:“掌柜的,麻烦按这个方子抓药,再加上一钱血竭。”她转头对汉子柔声道,“大哥,你娘是什么症状?是不是咳血不止,夜里总说心口疼?”
汉子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我略懂些医理。”吕素素温和地说,“你娘这病,单用血竭效果不好,我加了几味润肺止血的药,一起煎了喝,能好受些。”
林惊鸿已付了药钱,看着掌柜的麻利地抓药、包好,递给汉子。汉子捧着药包,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多谢……多谢二位恩人!我叫王二柱,家就在城外的柳树屯,等我娘好点,我一定把钱还上!”
“钱不用急着还,先回去给你娘煎药吧。”吕素素叮嘱道,“药要温服,一剂分三次,喝完要是还咳血,就来济世堂找我,我住隔壁的‘迎客来’客栈。”
王二柱连连点头,千恩万谢地抱着药包跑了。掌柜的看着两人,笑着拱手:“二位真是菩萨心肠。这王二柱也是个孝子,他娘的病拖了大半年,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
林惊鸿没接话,只是让掌柜的再抓些常用药材,装了满满一布袋。出了药铺,吕素素看着王二柱远去的方向,轻声道:“这洛阳城看着繁华,可底下的苦人,怕是不少。”
“哪座城不是这样。”林惊鸿拎着药袋,“先去客栈落脚吧,赵云说不定晚些就来了。”
迎客来客栈就在济世堂隔壁,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掌柜的是个精瘦的老头,见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楼上还有两间上房,临窗的,能看见大街。”
刚安顿好行李,就听到楼下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赵云爽朗的声音:“林兄!吕姑娘!”
林惊鸿和吕素素下楼时,赵云正站在大堂中央,身边跟着两个白马义从,手里提着个食盒。“刚从将军府出来,顺道买了些洛阳的特色菜,咱们边吃边聊。”
掌柜的麻利地收拾出一张桌子,赵云打开食盒,里面是烧鹿尾、清蒸鲥鱼、牡丹燕菜,还有一壶琥珀色的酒,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赵统领有心了。”吕素素笑着给众人斟酒,“这牡丹燕菜,听说还是洛阳的名菜。”
“正是。”赵云举杯道,“这酒是‘洛水春’,本地特产,林兄尝尝。”
林惊鸿抿了一口,酒液清冽,带着淡淡的花香,确实是好酒。三人边吃边聊,说起白马义从在南阳的遭遇——张宝的黄巾余党虽凶悍,却架不住赵云用兵灵活,不仅护住了药材,还顺手端了他们两个据点,解救了不少被掳的百姓。
“那些乱党也可怜,大多是活不下去的农户,被人一煽动就失了分寸。”赵云叹了口气,“若不是逼到绝路,谁愿意提着脑袋造反。”
吕素素放下筷子:“我在药铺听掌柜的说,洛阳周边这两年旱涝不断,收成不好,赋税却越来越重,不少人家都逃荒去了。”
林惊鸿想起刚才的王二柱,眉头微蹙:“苛政猛于虎,这话果然没错。”
正说着,客栈门口突然一阵喧哗。一个穿着皂衣的捕快带着两个差役闯了进来,目光扫过大堂,最后落在赵云身上:“你就是白马义从的赵云?”
赵云放下酒杯,神色微沉:“正是。不知官差找我何事?”
“有人告你们白马义从在南阳滥杀无辜,抢了百姓的粮食!”捕快掏出一张拘票拍在桌上,“跟我们回衙门一趟!”
这话一出,大堂里的食客都惊呆了。白马义从护境安民的名声在外,怎么可能抢粮食?
“一派胡言!”赵云身后的义从怒声道,“我们护送药材时,还分了粮食给灾民,怎么可能抢粮!”
“是不是胡言,去了衙门就知道了!”捕快上前就要动手,“少废话,快走!”
林惊鸿伸手拦住捕快:“官差大哥,凡事讲证据。你们说赵统领抢粮,可有证人?有赃物?”
捕快斜睨了他一眼:“你又是哪根葱?敢妨碍公务?小心我连你一起抓!”
“我是他朋友。”林惊鸿语气平淡,“赵统领的为人,我信得过。你们若是拿不出证据,就别想带人走。”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捕快撸起袖子就要推林惊鸿,手腕却被一把扣住。林惊鸿的指力极巧,看似轻轻一握,捕快却疼得龇牙咧嘴,半天挣不脱。
“住手!”赵云起身道,“林兄,不必与他们争执。我跟他们去一趟便是,清者自清,正好去衙门说个明白。”
林惊鸿松开手,对赵云递了个眼色——他看那捕快眼神闪烁,不像是正常办案,倒像是有人故意找茬。
“赵统领……”两个义从急道。
“放心,我去去就回。”赵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捕快道,“走吧。”
捕快捂着发红的手腕,狠狠瞪了林惊鸿一眼,带着赵云离开了客栈。
“这肯定是有人陷害。”吕素素皱眉道,“白马义从刚立了功,就有人告黑状,太巧了。”
林惊鸿走到门口,望着捕快押着赵云往县衙方向走去,街角处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你在客栈等着,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吕素素拿起药囊,“多个人多个照应。”
两人悄悄跟在捕快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时,捕快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赵云阴笑道:“赵统领,对不住了,有人不想让你活着回白马营。”
巷子里突然冲出十几个手持刀棍的蒙面人,个个身手矫健,显然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果然是圈套。”赵云早有防备,腰间的亮银枪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枪尖斜指地面,“是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不答话,挥刀就砍。赵云的枪法沉稳凌厉,枪影如梨花绽放,逼得蒙面人近不了身。但对方人多势众,且配合默契,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一时间竟也难以脱身。
“动手!”林惊鸿低喝一声,与吕素素从巷尾冲出。他手中的断水剑化作一道青芒,直取为首的蒙面人后心。吕素素则从药囊里掏出几把银针,屈指弹向围攻最紧的几个蒙面人,银针精准地刺入他们的手腕穴位,疼得他们兵器都掉了。
“又是你!”为首的蒙面人认出林惊鸿,又惊又怒。
林惊鸿懒得跟他废话,剑招越发凌厉。他的剑法偏向灵动,与赵云的沉稳枪法一刚一柔,配合得竟十分默契。不过片刻功夫,十几个蒙面人就被打倒了大半,剩下的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就要逃跑。
“想走?”赵云枪法一变,枪尖点地,借力腾空,一脚将最后一个蒙面人踹倒在地,“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蒙面人死死咬着牙,突然嘴角流出黑血,竟服毒自尽了。
“是死士。”林惊鸿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他们腰间都有个相同的狼头标记,“看来是冲着白马义从来的。”
赵云脸色凝重:“最近公孙将军在朝堂上与袁绍意见不合,怕是他们动的手。”
“先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林惊鸿道,“衙门肯定还有后手。”
三人刚走出巷子,就听到远处传来锣声,显然是捕快报了官。赵云皱眉道:“这样一来,更说不清楚了。”
“去柳树屯。”吕素素突然道,“刚才那个王二柱说他家在柳树屯,那里偏僻,暂时能避避风头。”
林惊鸿点头:“好主意。赵统领先去躲几天,我和素素留在洛阳查探,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赵云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那就麻烦二位了。这是我的令牌,若有难处,可去白马营找我的副将周仓。”
他解下腰间的虎头令牌递给林惊鸿,翻身上了不知何时跟来的照夜玉狮子,策马往城外而去。
林惊鸿和吕素素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了客栈。刚走到门口,就见下午那个药铺掌柜的急急忙忙跑过来:“二位客官,不好了!刚才衙门的人又来了,说你们勾结白马义从,打伤捕快,正在到处抓你们呢!”
“我们知道了,多谢掌柜的通风报信。”林惊鸿拱手道,“我们这就走。”
“快走吧快走吧,往东门走,那里的守卫我认识,我去打点一下。”掌柜的热心地说。
两人谢过掌柜,从后门离开客栈,趁着夜色往东门而去。路上,吕素素看着林惊鸿手中的虎头令牌,轻声道:“这洛阳城,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林惊鸿握紧令牌,月光下,令牌上的虎头狰狞依旧。“越复杂,越要查清楚。白马义从不能平白受冤。”
东门的守卫果然如掌柜所说,收了好处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出了城。站在洛阳城外的官道上,能看到远处的灯火如繁星点点,映照着这座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的古城。
“先去柳树屯找赵统领,再做打算。”林惊鸿道。
吕素素点头,望着天边的弦月:“希望王二柱的娘能好起来,也希望赵统领能平安。”
夜风拂过麦田,带着青草的气息。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并肩而行,前路虽不明朗,但只要彼此在侧,便觉得心中有底。他们都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绝不会轻易平息,而他们与白马义从的缘分,也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柳树屯隐约传来狗吠声,昏黄的灯火在夜色中摇曳,像一双双温暖的眼睛,等待着晚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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