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
永恒的,死寂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空间延伸。
萧衍身上滔天的魔气早已散去,那足以撕裂诸天的疯狂与暴虐,在亲手打爆罗睺之后,便如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只有一片比这方虚无更加空洞的麻木。
赢了。
可又有什么意义?
他成了诸天万界这片荒芜废墟中,唯一的存在。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张张面孔。
母亲萧青鸢,在红尘圣地破碎的最后一刻,依旧在担忧着他的安危。
苏灼华、江映月、江照星、夜琉璃、涂山雪……五位妻子手拉着手,对着他绽放出诀别的笑颜,那温柔笑容,比任何利刃都更加刺骨。
父亲与两位师尊燃烧自身化作封印时,那最后的眼神,是托付,更是期盼。
他拼尽所有,想要守护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无尽的疲惫与空虚,如附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魂。
或许,就这样归于永恒的沉寂,在这片什么都不剩的虚无之中,得到最终的安宁,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他缓缓抬起手,准备亲手终结这毫无意义的一切。
可就在这时,五道笑靥如花的倩影,再次于他识海深处浮现。
那不是诀别的悲伤,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而是眷恋,是爱意,是即便身处绝境,也依旧相信他能创造奇迹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们的笑容,仿佛在说:“夫君,我们等你回来。”
萧衍抬起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脑中,又响起了父亲与师尊们最后的声音。
“衍儿,保护好你母亲……保护好诸天万界!”
“徒儿,一定要赢啊……”
他们……没有一个人放弃。
没有一个人,对他失去过信心。
他们用生命为他铺就了最后的道路,不是让他在这里悔恨消沉,更不是让他随他们而去的!
“放弃?”萧衍自嘲地低吼,“我有什么资格放弃!”
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从他神魂最深处,那即将熄灭的红尘之火中,轰然复燃!
萧衍猛地睁开双眼,血泪早已干涸的眼眶中,不再是麻木与死寂,而是燃起了一股撼动乾坤的坚决!
“我萧衍,是时空之主!”
他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那枚因为他入魔而染上暗红血光的时光圆环,正静静地悬浮着。
过去、现在、未来,三道同证。
他已是时空之主,是此时这方宇宙唯一的“道源”。
罗睺能被他从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时间线上彻底抹除,不留半点痕迹。
那么……
被抹除的一切,自然也能被他从那片死寂的虚无中,重新拉回来!
一个疯狂到极致,却又理所当然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我失去的,我要亲手拿回来!
“将大局……逆转吧!!!”
一声震天的咆哮,响彻了这片死寂的虚无。
萧衍双手死死握住了那枚时光圆环!
他将自己道源境的无上意志,将自己对亲人、对爱人所有的思念与执着,尽数灌注其中!
嗡——!
时光圆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那光芒不再是之前的暗红,而是净化一切的七彩之色。
萧衍的双眸,在时光圆环中倒映出宇宙生灭的无穷景象。
他的意志,穿透了这片“虚无”,追溯到了那场大战的源头,精准地捕捉到了每一个因他与罗睺交手而被抹去的……世界碎片,生灵印记!
这比杀死罗睺,要艰难无数倍!
杀死罗睺,是顺应天道大势。
而现在,他要做的,是逆转时空,是对抗整个宇宙从诞生到毁灭的无上惯性!
“我为时空之主,诸天万界的命运,由我说了算!”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宪之威。
轰!!!
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一粒微小到极致的光点,凭空出现了。
紧接着,这粒光点轰然炸开!
仿佛一场被快进了亿万倍的宇宙演化!
无穷无尽的物质,从那光点中喷涌而出!
破碎的十方真界,在重组!
化为齑粉的太初之上,在复原!
一座座崩塌的雄关,拔地而起!
一个个陨落的生灵,其真灵印记被萧衍以无上伟力从时空中强行捞出,重新凝聚!
整个过程,快到了极致!
时间,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疯狂倒流!
萧衍的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即便他是三道同证的无上道源,可这种逆转整个宇宙因果的浩瀚工程,依旧让他的神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负荷。
他的道躯之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丝对抗宇宙大势而产生的裂痕,时光圆环亦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
快了!
马上就要到了!
终于,时光倒流的画面,定格在了某一刻。
那是在他与罗睺的战斗,即将毁灭整座高天原的前一秒!
那座他无比熟悉的,漂浮于无垠星海之中的永恒净土——红尘圣地,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瑶池仙境,琼楼玉宇。
他的神念,瞬间笼罩了整片圣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凌霄宝殿前,母亲萧青鸢正与凤翎、江镇海等几位亲家,满脸忧色地望着天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瑶池边,五道绝美的身影并肩而立,正是苏灼华她们。
“好可怕的毁灭气息……夫君他,一定是在和非常恐怖的敌人战斗。”江映月紧紧握着姐姐江照星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别怕,”苏灼华深吸一口气,她强自镇定,“我们要相信夫君,他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夜琉璃的紫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涂山雪的俏脸上也满是倔强。
她们都还在。
都还好好的。
萧衍站在她们无法看见的维度之上,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看着这一幕,放心的笑了。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这一次,不再是血泪,而是滚烫的,充满了喜悦与失而复得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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