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云的到来与离去，并未在林风心中掀起太多波澜。他此刻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方才那成功引动巨石共鸣的玄妙一刻。
那并非力量的胜利，而是“意”与“势”的共鸣。
他收起枯枝，快步走向那间歪斜的主茅屋。
屋内陈设简陋得令人发指，除了一张铺着干草的破木床，一个歪腿的木桌，便只剩下满地滚落的空酒坛。李逍遥正翘着腿躺在床上，手里依旧抓着那个朱红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师父。”林风恭敬行礼。
李逍遥眼皮都没抬，懒洋洋道：“摸到点门道了？”
“弟子愚钝，刚刚似乎侥幸引动了巨石之势。”林风如实回答。
“侥幸？”李逍遥嗤笑一声，终于斜眼看了他一下，“混沌道基，剑意种子，若连这点悟性都没有，老子现在就一脚把你踹下山。”
林风默然，知道师父说话向来如此。
“知道为什么让你练那破册子，用那破树枝吗？”李逍遥问。
林风沉吟道：“是为了让弟子忘却招式之利，灵力之威，专注于‘意’与‘势’的根本。”
“算你还有点脑子。”李逍遥灌了口酒，“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再精妙的剑法，若不得其神，也是花架子。你的混沌道基，注定你无法走单一极致的剑路。你的剑，当包罗万象，演化万法。而这万法根源，便是最基础的‘理’。”
他顿了顿，晃着酒葫芦道：“那《基础剑诀》里的十几个动作，就是天下万千剑招的‘理’。刺，是凝聚与穿透；劈，是爆发与斩断；撩，是圆转与卸力……把这些‘理’吃透了，融入你的混沌意种里，以后你看任何剑法，都能一眼窥其本质，甚至推陈出新。”
林风听得心神震动，如同醍醐灌顶。原来师父的用意如此之深！
“那这块巨石……”林风看向门外。
“那是‘镇山石心’，与整条流云山脉地脉相连。”李逍遥淡淡道，“它的‘势’，就是这片山脉的‘势’。你能引动它，才算初步懂得如何借势、用势。而非傻乎乎地只用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灵力。”
林风彻底明了。师父这是在为他打下最坚实，也是最宏大的剑道根基！
“请师父传授后续法门！”林风再次躬身，语气恳切。
李逍遥打了个哈欠，随手从床头摸出一块看起来像是被火烧过、边缘焦黑的黑色铁片，扔给林风。
“拿去。”
林风接过铁片，入手冰凉沉重，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图案，灵识探入，也是一片混沌。
“师父，这是？”
“《混沌剑经》入门篇。”李逍遥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块破铜烂铁，“能不能看到，能看到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老子困了，别吵我。”
说完，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鼾声随即响起。
《混沌剑经》！光听名字，就与他的道基无比契合！
林风强压激动，再次行礼，退出茅屋，回到那块镇山石心旁。
他盘膝坐下，双手捧着那黑色铁片，灵识全力沉入其中。
初时，依旧是一片混沌黑暗，仿佛灵识被吞噬。
林风不急不躁，运转《万物根源经》，催动识海中那颗灰蒙蒙的混沌剑意种子。
当剑意种子的气息与铁片接触的刹那——
“轰！”
林风只觉脑海一声轰鸣，意识被拉入一片奇异的虚空！
虚空之中，无上下左右，无光暗之分，只有一片永恒的混沌。突然，一点极致的“锋锐”自混沌中诞生，它不是任何一种颜色，却又仿佛蕴含了所有色彩！
这一点“锋锐”开始动了起来，演化出最简单的轨迹——刺、劈、撩、挂……赫然是那《基础剑诀》中的动作！
但每一个动作，在这一点“锋锐”演绎下，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道韵，仿佛它们是构成这个世界剑道规则的基石！动作与动作之间流转如意，浑然天成，蕴含着阴阳变化、五行生克的至理。
最终，所有轨迹归一，重新化为那一点混沌色的“锋锐”，静静悬浮。
一段晦涩难明，却又直指本源的法诀，如同涓涓细流，涌入林风的心田。这法诀并非具体的修炼等级或招式，而是一种如何将自身混沌灵力，转化为“混沌剑元”，以及如何以混沌意种为引，统御、演化万千剑理的法门！
这……就是《混沌剑经》的入门篇！它没有品阶，因为它成长的上限，取决于修炼者自身对“混沌”与“剑”的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林风才从那种玄妙的感悟中清醒过来。手中的黑色铁片似乎黯淡了一丝。
他眼中精光闪烁，迫不及待地再次拿起那根枯枝。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模仿山势，而是按照《混沌剑经》入门法诀，将体内一丝混沌灵力，沿着一种玄奥的路线运转，尝试转化为更精纯、更锋锐的“混沌剑元”，同时以混沌意种为核心，统御着对基础剑式的理解。
“嗤！”
枯枝刺出，动作依旧基础，但枯枝尖端，竟隐隐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色毫芒！虽然一闪而逝，但这一次，枯枝触及巨石表面时，发出的不再是沉闷的轻响，而是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铮”鸣！
如同剑吟！
与此同时，巨石表面再次荡漾起涟漪，但这一次，涟漪中心，竟然留下了一个针尖大小、肉眼难辨的混沌色斑点，持续了数息时间，才缓缓消散！
虽然依旧未能永久留下痕迹，但比起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林风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他找到了方向！
从这一天起，林风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
每日清晨，迎着第一缕紫气，他便开始对着镇山石心练习基础剑式，将《混沌剑经》的感悟融入其中，尝试凝聚哪怕只有一丝的混沌剑元。
午后，他则停止练剑，再次静坐“看山”，进一步体会天地之势，并将这种体会与剑理相互印证。
夜晚，则打坐修炼《万物根源经》，巩固修为，滋养混沌道基与剑意种子。
李逍遥依旧大部分时间在醉卧，偶尔醒来，会眯着眼看林风练剑，却从不指点细节。只是有时林风某个动作练岔了气，或者对势的领悟出现偏差时，会有一粒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地打在他出错的关节或穴道上，让他瞬间明悟。
在这种近乎苦修的日子里，林风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他对基础剑式的理解越来越深，枯枝尖端的混沌色毫芒从一闪而逝，到能维持一息、两息……虽然依旧微弱，但那股纯粹的锋锐之意，却让周遭的空气都隐隐扭曲。
他刺出的剑，开始带着山的沉浑；劈出的剑，带着断崖的决绝；撩起的剑，带着流云的缥缈……他已初步能将“势”融入剑理之中。
一个月后。
林风立于巨石前，手持枯枝，心神空明，混沌意种与脚下山脉之势隐隐共鸣。
他缓缓一“点”而出。
动作简单至极，却仿佛凝聚了周身所有的精气神，以及这一月来的全部感悟。
枯枝尖端，那混沌毫芒稳定地亮起，虽不耀眼，却深邃如星空。
“叮——！”
一声清脆悠扬，如同玉磬轻击的鸣响，自枯枝与巨石接触点传出！
与此同时，巨石表面光华一闪，一个清晰的、米粒大小的混沌色印记，赫然出现在上面，久久不散！
成功了！
他不仅引动了共鸣，更以自身混沌剑意，在镇山石心上，留下了属于他的第一道印记！
茅屋门口，不知何时站着的李逍遥，看着那混沌色印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随即又被醉意掩盖。
他咕哝道：“马马虎虎，算是摸到门槛了。明天开始，练这个。”
说着，又扔过来一本崭新的、封面空白的册子。
林风接过，翻开一看，里面不再是单一的基础剑式，而是将那些基础动作，两两、三三组合起来，形成了一些简单却实用的连招，如“刺撩式”、“劈挂式”、“云点式”等等，并且标注了灵力（剑元）运转的细微变化，以及如何在不同“势”的环境下运用。
这不再是单纯的“理”，开始涉及“术”的层面。
林风知道，他的剑道修行，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他握紧册子，看向远方云雾中的流云宗诸峰，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
终有一日，他的剑，将在这流云宗内，发出震惊世人的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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