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哄笑声如同海浪般冲击着耳膜，苏妙妙以手覆面，简直没眼看。
指缝间，还能瞥见校场中央那片空地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个高大男人僵硬蹦跳、比着兔子耳朵的残影。他最后那副视死如归、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只剩下躯壳在机械执行指令的麻木表情，更是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
气吗？ 当然是气的。 这混蛋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当成赌注，霸道专横，活该他丢人！
好笑吗？ ……也确实有点。尤其是配上那魔性的脑内bGm和全场从肃杀到爆笑的戏剧性转变，这场面实在是过于“震撼”和“难忘”，完美符合了系统那坑爹的任务要求。
可看着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皇帝、情敌、文武百官面前，被如此嘲笑，尊严扫地，名声尽毁……苏妙妙心里那点气恼和好笑，又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慢慢泄了气，涌上一股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涩意。
她想起他之前被公鸭嗓折磨得有口难言，想起他被三个孩子当成中邪请道士驱魔，想起他哪怕气得快爆炸，却因为那该死的男德锁而不得不强行背诵经文平复心情的憋屈样子……
这个男人，在外是威风凛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王爷，可在她面前，好像总是格外倒霉，格外……容易失控。虽然大部分时候是他自找的，但不可否认，她的出现，以及那个坑爹的系统，确实是把他原本冰冷有序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主要原因之一。
“唉……”
一声长长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叹息，从苏妙妙的唇边溢出。她放下手，目光越过那些还在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群，望向萧玦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好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认命般的柔软。
她低声喃喃，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为那个此刻不知道躲在哪里舔舐伤口的男人找补：
“罢了罢了……”
“丢人就丢人吧……”
“脑子不好就不好吧……”
“谁让……唉……”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悻悻然，最终还是把那个在心底盘旋已久的定义，轻声吐了出来：
“……谁让这是我自己选的男人，娃的爹呢……”
声音很轻，很快淹没在周遭的哄笑声中。
但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灵枢和素问，却清晰地听到了。两个向来面无表情的宫女，嘴角几不可察地同时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而刚刚被大哥拉着，气鼓鼓地要走的老二萧宸，耳朵尖地捕捉到了“我男人”这几个字，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苏妙妙，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娘亲！你承认爹爹是你男人啦？！”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在一片笑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瞬间，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苏妙妙身上！
高台上，笑得正欢的皇帝猛地呛住，一边咳嗽一边眼神发亮地看了过来。 连一旁表情管理快要失败的司徒瑾，也骤然收敛了神色，目光深邃地望向她。
苏妙妙：“！！！”
她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熊孩子！
“胡、胡说什么！”她赶紧去捂儿子的嘴，眼神飘忽，不敢看那些探究的目光，“我那是……那是口误！对，口误！”
老三萧玥歪着头，奶声奶气地补刀：“可是娘亲，你刚才明明说……”
“没有可是！走了走了！回家！”苏妙妙一手捂住一个小的，几乎是落荒而逃，也顾不上跟皇帝行礼告退了。
老大萧睿看着自家娘亲那通红的脸颊和慌乱的样子，又看了看爹爹离开的方向，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低声自语：“唉，大人们真是麻烦。”
虽然娘亲否认了，但刚才那句话，以及她看着爹爹离开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却清晰地印在了许多人的心里。
尤其是司徒瑾，他望着苏妙妙几乎是仓皇逃离的背影，温润的眸色沉了沉，手中的银剑不自觉地握紧。
而校场出口的阴影处，一道本应早已离去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静静地倚在墙边，将场边那小小骚动和那句轻喃，尽数收入耳中。
萧玦脸上依旧是冰封的麻木，但那双死寂的眸子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刚才……说什么？
“我男人”？
哪怕后面跟了三个让他火大的小崽子作为后缀，但前面那三个字……
一股极其陌生、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暖流的感觉，猝不及防地撞入他几乎被耻辱和愤怒填满的心口，让他僵冷的身躯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
【叮——（信号依旧微弱，但似乎稳定了一丝）……检测到……目标……情绪……特殊波动……男德值……计算……修复中……嗞……】
系统的杂音再次响起，似乎也带着一丝……困惑？
萧玦猛地回神，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再次恢复成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只是耳根处，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一抹极淡的绯红。
他冷哼一声，不再停留，真正转身离去。
只是那脚步，似乎不再像刚才那般沉重绝望，反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乱的节奏。
这场闹剧般的比武，似乎终于在苏妙妙一句无心的嘟囔中，掀开了另一层难以言喻的微妙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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