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社区店的玻璃门上，不知被谁用红色喷漆涂上了刺眼的字迹——“骗子”。周芳一大早来到店里，看到这一幕时，心脏猛地一沉。林薇跟在她身后，倒吸一口凉气。
“芳姐，这……”
周芳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湿巾，开始用力擦拭那些字迹。油漆很难擦掉，红色痕迹顽固地留在玻璃上，像一道伤口。
“先别告诉苏鹏。”周芳的声音很平静，“他今天最后一门考试。”
店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林薇接起几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都是来质问的，”她挂断电话，声音有些发抖，“有人说要抵制我们，还有人说要去医院核实寒初姐的情况。”
周芳擦玻璃的手停顿了一下。秋日的晨光透过斑驳的红色痕迹，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把祝福墙拍下来，”她说，“所有便签，所有礼物，还有顾客们自发写的祝福卡，全部拍照。”
“可是……”
“照做。”周芳的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赵阳推开店门走了进来。他看到玻璃门上的痕迹，眉头立刻皱起。
“怎么回事？”
周芳简单说明了情况。赵阳听完，一拳砸在墙上。
“这群混蛋！”他掏出手机，“我这就叫兄弟们过来。”
“别冲动。”周芳拦住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寒初的真实情况。”
赵阳冷静下来，思索片刻：“我有办法。”
在静心苑的花园里，浪寒初正在尝试独立行走。秋日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不需要助行器，也不需要人搀扶。
治疗师跟在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很好，浪小姐。注意呼吸，保持平衡。”
她已经能连续走二十多米了。双腿依旧虚弱，但每一次迈步都比之前更加坚定。走到一棵银杏树下时，她停下来休息，金黄的叶子偶尔飘落，点缀着她的肩头。
护工拿着手机快步走来：“浪小姐，周经理的电话，说是有急事。”
浪寒初接过电话，听着周芳的叙述，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需要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周芳犹豫了一下：“可能需要……公开你康复的一些情况。”
浪寒初抬起头，目光穿过金黄的银杏叶，望向远方。她想起那些在病痛中最黑暗的时刻，想起苏鹏守在床边的日日夜夜，想起每一滴为重新站立而流下的汗水。
“好。”她说。
与此同时，在江城大学的考场里，苏鹏正在答卷。相比其他考生，他的表情格外平静。这些题目对他来说已经不算难题，长期的实战经验让他对管理学的理解远超课本。
但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思绪却在飞速运转。钱伟的这一招比他预想的还要卑劣。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试图从根本上摧毁“寒初”存在的意义。
交卷铃声响起时，苏鹏第一个走出考场。他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消息弹出来。周芳的、赵阳的、王晓慧的，还有高中同学群的。
他快速浏览完所有信息，然后拨通了周芳的电话。
“情况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异常冷静，“什么也别做，等我回来。”
“可是现在舆论对我们很不利……”
“相信我。”苏鹏说，“去准备一下，明天照常营业。”
挂断电话后，苏鹏站在教学楼前，秋风吹动他的衣角。他的目光越过校园，仿佛能看到静心苑里那个正在努力行走的身影。
这时，赵阳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鹏，需要我做什么？”赵阳的声音难得的严肃，“我和林宇已经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同学，大家都愿意作证。”
苏鹏沉默片刻：“谢谢，但这次……我想用别的方式。”
“什么方式？”
苏鹏没有回答，只是说：“帮我个忙，去静心苑接一个人。”
傍晚时分，静心苑的康复室里，浪寒初完成了一幅新的画作。画中是秋日的花园，金黄的银杏，还有一条蜿蜒的小径。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画里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沿着小径向前行走。
“我想出去走走。”她放下画笔，对护工说。
护工有些犹豫：“可是治疗师说……”
“就走到花园那头的长椅。”浪寒初坚持道，“我想看看夕阳。”
护工只好推来轮椅，但浪寒初摇了摇头。
“我自己走。”
她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移动。走廊很长，对她来说每一步都是挑战。有护士看到想要帮忙，都被她微笑着拒绝了。
当她终于走到花园的长椅时，夕阳正好西沉。金色的余晖洒满整个花园，也洒在她身上。她在长椅上坐下，微微喘着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但眼神明亮。
护工悄悄拍下这个画面，发给了周芳。
此时在江城，苏鹏刚刚回到寝室。他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年来所有的资料：从最初奶茶店的照片，到浪寒初生病后的诊断书，再到她每一阶段的康复记录。
张浩推门进来，看到他专注的样子，忍不住问：“鹏哥，需要帮忙吗？”
苏鹏头也不抬：“帮我联系校报的学生记者。”
“你要接受采访？”
“不。”苏鹏终于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要给他们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夜深了，苏鹏的手机亮起，是浪寒初发来的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她站在病房的窗前，窗外是静谧的夜色，窗玻璃上倒映着她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苏鹏看着照片，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第二天清晨，梧桐苑社区店照常开门。周芳和林薇惊讶地发现，店外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年轻人。为首的赵阳正在指挥大家布置着什么。
“这是要做什么？”周芳问。
赵阳咧嘴一笑：“等着看吧。”
上午九点，顾客们陆续到来。让人意外的是，今天来的大多是熟悉的面孔——社区里的老顾客们。他们像往常一样点单，坐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阿姨甚至还带来自己做的点心：“周经理，别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我们都相信你们。”
就在这时，店内的电视屏幕突然亮起。画面中，是浪寒初在静心苑康复的画面。从最初需要人搀扶，到后来扶着助行器，再到最近独立行走的片段。没有配乐，没有解说，只有最真实的记录。
顾客们安静下来，专注地看着屏幕。当画面最后定格在浪寒初站在银杏树下的身影时，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
掌声很快连成一片。
周芳的眼眶湿润了。她看向窗外，玻璃门上那些红色的痕迹不知被谁细心地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贴纸画——画中是浪寒初最近完成的那幅秋日花园，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每一步，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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