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中,咕嘟着粘稠的血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朽气息。池水如镜,倒映出魔宫穹顶那轮永不坠落的血月,也映出我对面那人银霜般的瞳孔,以及我决绝的脸。
她就站在血池中央,墨色长袍的衣摆浸在血水里,绣于其上的幽冥金纹仿佛活了过来,随着血波缓缓游弋。
三千青丝用一根褪色的红绳束在脑后,她还是老样子,清冷得像一块万载玄冰,仿佛这三界倾覆,也无法在她眼中激起半点波纹
直到她抬起手,掌心那缭绕不散的黑雾中,静静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木质的拨浪鼓。鼓面上的彩漆早已斑驳,边缘甚至还留着一圈浅浅的牙印。我的呼吸在那一刻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带着握 剑的指骨都泛起青白。
那是我五岁时的玩具。我永远都忘不掉,我曾为了得到它,抱着她的腿撒了整整一天的娇。
也记得,我曾因换牙,将它啃得 坑坑洼洼,惹得她又气又笑,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头。
过往的温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我辛苦筑起的 心防冲垮。
身后,是正道联盟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誓言。那些声音曾是我力量的源泉,此刻却像遥远天边的风声,模糊不清。我的耳中,只 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声重过一声,敲打着我的理智 与情感。
“无话可说了么……”
她的声音清冷如旧,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手腕一转,将波浪鼓收起。她的目光越过我,扫向我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的仙门修士,银瞳里的寒光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们逼你,你便来,嗯?
最后一个上挑的音节,很冷也很刺,扎得我心口一痛。我猛地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大声怒吼:“你胡说!师尊,你不应该吞噬生灵!”
为了复活宗门……”她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快得像我的错觉。她抬起眼眸,那双总是脾睨众生的银瞳里,此刻竟盛满了无尽的悲凉,“这是唯一的办 法。”
“你知不知道这样有违天理!”我嘶吼着,将手中“霜陨”仙剑直直指向她。剑身嗡鸣,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却不及她眼 中半分冰冷。
天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神色晦暗不明,“那谁来还我宗门上下三万条人命的公道!”
时间线回到千年前......
顾染清本是修仙界隐世仙宗的圣女,千年前因宗门被屠,坠入魔道,自封为“血煞魔尊”
你是她亲手养大的弟子,叫墨烬,是她仅存的温柔,三年前你在魔宫禁地发现她吞噬生灵的真相,从此加入讨伐阵营。
时间线回到现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眉心那道血色的魔纹骤然亮起,红光如蛛网般蔓延至眼角,衬得那双银瞳愈发森冷。磅礴的魔气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将血池搅得巨浪滔天。
“既如此,多说无益,拔剑吧。”
墨烬的手在疯狂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悲恸。那把她亲手赠与的剑,如今却要指向她。身后有几名按捺不住的正道弟子御剑而起,剑光直指顾染清。
“住手!”我几乎是大吼出了声,反手一剑格开他们的攻势剑气激荡,将他们逼退数丈,“让我来。”
一声轻笑从血池中央传来“呵……”
看到我制止众人,顾染清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瞬,但周身翻涌的魔气却愈发浓重,仿佛要将整个魔宫吞噬。她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怎么?怕他们伤了我?还是……怕我伤了他们?”
我无法回答。这两种结局,如两座大山,死死压着心脏。我只能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汇聚成眼中一道冰冷的寒芒。
墨烬冰冷的说道“多说无益。”
“好……好一个多说无益!”她悲戚一笑,笑声里淬着无尽 的凄凉与决绝。她猛地一挥手,一道血色长鞭自她袖中飞 出,如一条有了生命的灵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缠上了我的剑身。
鞭身上传来的巨力几乎要将“霜陨”从我手中夺走,我咬紧牙关,将灵力灌注于剑身,与她角力。这一刻,师徒、恩义、正邪、爱恨,尽数化作了这剑与鞭的交锋。
“万剑诀,散!”
我低喝一声,剑身剧震,分化出万余道凌厉的剑影,如一场绚烂而致命的流星雨,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去。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她瞳孔一缩,却不见丝毫慌乱。她侧身闪躲,手中长鞭舞得密不透风,鞭影重重,精准地将一道道飞散的剑刃荡开,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但这 样,可不够!”
剑气割裂了她墨色的长袍,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可我知道,她根本没有动用全力。她的招式狠戾,却总在最后关头,刻意避开了我的所有要害。
我的心,比身上的伤口更痛。与其在这样的拉扯中彼此折磨,不如……就此了断!
“一剑三清,化长虹!”
我将所有灵力汇于一剑,霜陨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光一分为三,化作三道贯穿天地的长虹,带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纯粹力量,直取她的胸口。这是我所学最强的剑招,也是她曾抚掌称赞过的、足以开山断海的一剑。
墨烬的瞳孔中映出的,不是那飞射而出的三道致命的剑光,而是随着师尊顾染清动作而扬起的衣袂下,腰间那枚不起眼的玉佩。
那是一块质地并不算上乘的暖玉,雕工更是粗糙,只能勉强的看出是一朵祥云的形状。玉佩的边角被摩挲得十分圆润,显然常年佩戴。
墨烬的心,毫无预兆地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墨烬记得这枚玉佩,是师尊200岁生辰时,我关在房里偷偷雕 了七天七夜,送给她的生辰礼物。那时的我,仰着一张被刻刀划得伤痕累累的小手,献宝似的将玉佩捧到她面前,满眼都是期待与忐忑。
她当时说了什么?似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便将 它收了起来。我以为,这件拙劣的小东西,早已被师尊遗忘在哪个角落,却不想,她竟一直将它戴在身上。
长鞭缠上剑身的力道,在这一刻不自觉地卸去了三分。她看着我眼中那不容转圜的决绝,那份曾只属于她的执拗如今却成了刺向她的利刃。她悲哀地意识到,那个会因为 她一句夸奖而雀跃半天、会躲在她怀里撒娇的少年,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三道剑光锁定的,并非她的要害,而是她左胸三寸之外的位置。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我的剑,依然为她留了余地。
可这余地,却比直接刺入心脏更让她痛苦。
也罢。她想。既然你已决意与我划清界限,那便让我用自己的血,来帮你斩断这最后的牵绊。
她想用自己的血,去验证一个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在我心中,究竟还剩下几分师徒情分。
于是,在三清剑气及身的刹那,她放弃了所有闪躲与抵挡。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三道剑光,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她的胸口。
“三清诀……”她咬牙硬生生受下这一招,胸口瞬间炸开三朵血花,鲜血汩汩涌出,她踉跄一步,脸色煞白,看向我的眼神却依旧执拗,“你当真要为了这些人,对我下如此狠手?”
她说话时,手上挥出的鞭影却依旧精准地避开了我的咽喉与心脉,只在我身上添上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她身上清冷的莲香,钻入我的鼻腔,刺激着我几欲崩溃的神经。
“若师尊不入魔...没有吞噬生灵……该多好。”我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身上被鞭风扫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我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剑。因为我知道,一旦停下,我就再也没有勇气挥出下一剑。
“若不这样做……”她身上的魔纹愈发艳丽,即将失控,魔气如潮水般在她体内汹涌。那道血色魔纹剧烈地闪烁着,仿佛在压制着某种比剑伤更深层的痛苦,“我如何能让宗门重现……”
她看着我眼中不曾动摇的杀意,看着我再次凝聚灵力,准备发出致命一击的剑锋,终于……笑了。
那是一个凄然而绝美的笑容,像极寒之地瞬间绽放的雪莲,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美感。
“也罢,”她轻声说,“动手吧!”
话音未落,她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魔气,竟如潮水般退去,连同护住心脉的最后一丝防御,也尽数卸下。她就那样站在血池之中,向我完全敞开了毫无防备的胸膛,银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我因惊骇而骤然紧缩的瞳孔。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在尖叫着让我收手,可那凝聚了我全部修为、已经离弦的剑招,又如何能够收回!
时间仿佛被拉成一条凝滞的丝线,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霜陨”的剑尖,带着我此生最深的悔恨与绝望,直直地、 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她的身体。
剑锋没入血肉的声音,轻得可怕。我甚至能感觉到剑尖触碰到她心脉时那微弱的、垂死的搏动。
她闷哼一声,温热的鲜血溅到我的脸上,视野里一片猩红。她却好似察觉不到任何疼痛,缓缓地抬起手,用那冰冷的指尖,轻抚过我的脸颊。
“疼吗?”她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气息微弱,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满足,“剑……刺在我身上,你的手……也会跟着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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