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冬,汴京笼罩在一种无形的紧绷里。岁币交割在即,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其核心,却是东宫与诸王之间越发深重的裂隙。而这裂隙深处,一只无形的手在悄然拨弄——秦桧。
东宫偏殿,地龙烧得暖热,香炉袅袅。太子赵桓面色铁青,捏着手中一份誊抄的密报指节发白。那是驻守河北的旧僚冒着风险送来的,只言金辽边境似有异动,边境榷场近来涌入的辽国皮货少得反常。
“殿下,”秦桧垂手侍立,声音轻柔如羽,却字字锥心,“此事反常。岁赐数额早已议定,正该是往来热络之时,辽人却行此藏掖之举……怕是所图非小。”他微微一顿,似在斟词酌句,“康王殿下近日似与信王府走动颇频。臣闻……康王府长史密会辽国贺正旦使耶律大石门下时,偶然提及……道是宋纳岁币以养军……而军未必愿为宋战。此言,细思极恐啊。”
赵桓猛地抬头,眼中怒焰腾起:“三弟此言何意?我大宋岁币,岂是为养寇自重!莫非……”他骤然想到康王赵构平日结交武勋、巡视军务,更掌着西郊大营部分权柄,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秦桧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道:“信王殿下亦非等闲。年前他力主修缮汴河漕运,那大笔工程银钱…流向成迷。清流张邦昌大人对此颇有疑虑,私下曾言,恐有人借机上下其手,充实私库,以备……非常之时。”他声音压得更低,“又闻信王欲将胞妹,嫁入河北郭药师军中为妻……郭药师所部,名为大宋守边,实为辽国旧将收编之军啊,殿下!”
“砰!”一只上好的定窑茶盏被赵桓狠狠掼在地上,粉碎的瓷片在猩红波斯地毯上溅开,如同喷溅的鲜血。“好好好!一个收买军心图谋不轨,一个勾结外藩欲行不轨!本王这太子之位,怕是早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脸色狰狞,先前赵桓还多少念些手足之情,此刻在秦桧暗示的野心中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信王府书房烛影摇晃。信王赵榛面沉似水地听着心腹回报:“……太子昨日密召太常寺少卿入东宫,彻夜未出……据传,与金国密使或有瓜葛。”
“什么?金国?”赵榛瞳孔一缩,寒意陡生。金国,那是比衰朽的辽国更凶猛的恶狼!他踱步到窗前,望着宫城方向,眼神复杂。前几日他从康王府那边得知,金人遣使在边境要求会晤密商联合攻辽一事,而康王赵构对金人提出的“分辽土”条件表现得异常热切,隐隐有绕过朝廷独断之意。他本就对太子近来频繁调拨兵械入库且由其亲卫掌管感到不安,如今再添与金国勾结的嫌疑……
“大哥东宫,竟也与那北境蛮族……呵,”赵榛冷笑出声,冰冷而苦涩,“都道靖边安民,原来安的是引狼入室之‘边’!我那好三哥,更是一心要借金人之手火中取栗!这汴梁宫闱之内,还有几分忠孝节义?”
康王赵构的府邸,气氛同样紧绷。他刚从城外西郊大营匆匆赶回,便收到急报:东宫突然调动了原属他的东城一营府兵,借口是加强宫禁。同时,一份抄录的太子手谕残本被密探送至案头,其中“辽金并峙可乘时”、“联络金使务须密”等词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头。
“联络金使?时务?”赵构攥紧拳头,骨节咯吱作响,“大哥这是要与金人结盟?那他先前对我与金使有所接触那般斥责……全是惺惺作态!好啊,好得很!一边以储君身份压我莫与金国往来,自己却暗中勾连,他这是防着我分他功劳,还是欲独吞灭辽之功,挟威以自重?”一种被背叛和算计的怒火席卷全身,对太子的猜忌陡然升至顶点。
秦桧幽冷的影子,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在三位天家贵胄心中的裂痕上游走、噬咬,将原本模糊的试探和猜忌,催化成冰冷的对峙与深不见底的沟壑。裂痕不再流于暗面,深宫厚重的帷幕之后,森然寒光已然刺破伪装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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