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岳深处,一处临水而筑、名为“撷芳亭”的精舍内,暖香氤氲。窗外寒风凛冽,亭内却温暖如春。宋徽宗赵佶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面色略显疲惫,但兴致颇高。梁师成、杨戬、王黼,以及“新贵”蔡攸,四人围着一张紫檀木麻将桌,骨牌碰撞的清脆声不绝于耳。
牌桌上,暗流涌动。
梁师成神色平和,捻着佛珠,出牌不疾不徐,如同老僧入定,目光偶尔扫过徽宗,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杨戬则显得有些心浮气躁,粗大的手指捏着骨牌,眉头紧锁,显然牌运不佳,面前的金瓜子已输了大半给对面的蔡攸。
王黼,这位以俊美着称的现任宰相,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眼神却如同狐狸般在蔡攸和梁师成之间逡巡,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蔡攸落水后异军突起,圣眷日隆,已严重威胁到他“第一宠臣”的地位。
蔡攸则气定神闲,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但眼神明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牌风稳健,看似不争,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自摸”或截胡,面前的筹码已堆成小山。他一边打牌,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徽宗的状态。
“碰!”王黼吃进一张牌,笑道:“蔡少保今日手气当真红得发紫,莫非真有河洛神机庇佑?”
“王相说笑了,”蔡攸谦逊一笑,打出一张牌,“侥幸而已。倒是官家今日似乎有些乏了?”他敏锐地注意到徽宗揉了揉眉心,眼神略显涣散。沉迷修道、夜御数女、再加上这半日牌局,这位道君皇帝的精力早已被掏空。
徽宗闻言,疲惫地摆摆手:“无妨,些许倦意。这‘河洛玄机牌’着实耗费心神,却也令人欲罢不能啊。”他强打精神,摸起一张牌。
蔡攸心中冷笑。欲罢不能?那就让你更“不能”一点!
“官家为国事操劳,日理万机,更兼参悟大道,耗费心力,偶感疲惫实属正常。”蔡攸放下手中的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微臣落水之后,得神人梦中传授一‘导引归元’之术,辅以推拿之法,对缓解疲乏、固本培元颇有奇效。官家若不弃,微臣愿为官家稍作推拿,以解困乏?”
“哦?蔡卿还通此术?”徽宗来了兴趣。他对养生导引之术本就痴迷。
“粗通皮毛,愿为官家一试。”蔡攸起身,恭敬地走到徽宗软榻后。
梁师成眯了眯眼,王黼和杨戬也停下牌局,好奇观望。只见蔡攸净了手,示意徽宗脱去鞋袜,露出双足。他先是以一种舒缓的节奏,按压徽宗足底的涌泉穴(肾经要穴),力道适中,口中还念念有词,似在默诵某种导引口诀。徽宗初时只觉微酸,片刻后,一股温和的热流竟真的从足底升起,顺着小腿蔓延,驱散了部分寒意和疲惫,不由得舒服地哼了一声。
接着,蔡攸的手指精准地按压向足底一处极其敏感、对应着深层欲望和神经兴奋点的区域(后世所谓的“快感反射区”)。他手法巧妙,力道在舒适与微痛的边缘游走,同时辅以精神暗示:“官家请放松心神,想象此乃天河灵泉,涤荡凡尘倦意…神清气爽,精力复生…”
“嗯…”徽宗发出一声更明显的喟叹,身体微微放松,原本的萎靡之色竟真的一扫而空,眼神重新变得清亮有神,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亢奋!“妙!妙啊蔡卿!此术当真神异!朕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再来几圈也无妨!哈哈!”
梁师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平静。王黼脸色微变,蔡攸这一手“足底回春”的本事,无疑又给他在官家心中加分不少。杨戬则啧啧称奇:“蔡少保真是深藏不露!”
牌桌密语,囚龙之计
趁着徽宗精神焕发、心情大好,重新投入牌局的间隙,蔡攸状似无意地坐回位置,压低声音,仅让身旁的梁师成能听清:
“梁公,近日皇城司那边递上来几份东西,看着有些碍眼。”他一边摸牌,一边仿佛闲聊,“一个叫秦桧的太学学正,写了几篇策论,字里行间影射官家修道靡费,有‘穷奢极欲,恐伤国本’之语,还说什么‘当效太祖勤政之风’…呵,腐儒之见!另一个叫张浚的,新科进士,尚未授官,便与其同年私下妄议朝政,说什么‘六贼乱政,国将不国’,言辞颇为激烈…此等狂悖之徒,若放任其散播流言,恐扰了官家清修圣心啊。”
蔡攸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话语中的狠毒却让梁师成这等老狐狸都心中一凛。秦桧?张浚?不过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蔡攸特意点出他们,绝不只是为了清除杂音这么简单!他是想…提前掌控未来的潜在威胁?或者…培植只属于他的“囚徒”?
梁师成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浑浊的老眼扫过蔡攸平静的侧脸,瞬间明白了对方更深层的意图——这是要借他梁师成的手,将这两条尚未腾渊的潜龙,提前打入泥潭,磨其锐气,折其傲骨!将来若有机会,再施以恩惠收服,便是两条最忠心的恶犬!
“唔…”梁师成慢悠悠地打出一张牌,声音同样低沉,“太学清流,新科进士…年轻气盛,口无遮拦也是有的。既然言辞有失体统,冲撞了圣心…皇城司自有规矩。蔡少保放心,咱家会让人‘提点’他们一二,好好‘静思己过’。” “提点”和“静思己过”几个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这代表着罗织罪名、投入诏狱、甚至动用私刑!
“梁公明鉴。”蔡攸微微一笑,摸起一张牌,“啪”地一声推倒,“清一色,自摸。承让。”他面前的筹码又高了一截。这一局牌,他赢得漂亮;而针对秦桧和张浚的暗棋,也已悄然落下。
归途夺珠,曾府劫难
牌局终了,蔡攸满载而归(赢钱和达成目的)。辞别徽宗与几位权阉宰相,他坐上马车,在铁鹞和几名精锐“影卫”(蔡京提供的死士,已被蔡攸初步筛选掌控)的护卫下,驶出艮岳。
夜色已深,寒风呼啸。马车行至汴京内城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巷,忽闻前方传来女子惊恐的哭喊声和家丁的怒斥声,伴随着兵刃交击的脆响!
“停车。”蔡攸冰冷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铁鹞如狸猫般窜上马车顶棚眺望,迅速回报:“主人,前方似是曾府车驾遇袭!十数名蒙面贼人围攻,护卫死伤惨重,贼人正欲劫掠车中女眷!”
“曾府?”蔡攸脑中瞬间闪过情报——前宰相曾布,虽已致仕,但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是旧党(元佑党人)残余势力的重要旗帜。其府邸就在附近。遇袭的是曾布的双胞胎小妾!这对姐妹花年方豆蔻,不仅容貌绝丽,更曾布身份,在清流士林中颇有名声。
“曾布…元佑余孽…”蔡攸眼中寒光一闪,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这对姐妹,是麻烦,也是…绝佳的棋子!若能掌握在手,既可打击曾布一系的清流势力,将来或可用作联姻工具收买某些人,更可…作为一件特殊的“贡品”或“礼物”,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影卫听令!”蔡攸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杀光贼人,救下曾家小姐!要活的,毫发无伤!”
“是!”车外传来几声低沉短促的应答。四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瞬间从马车周围消失,扑向前方的战团。
车外厮杀声骤烈,但很快平息。铁鹞回报:“主人,贼人已尽数诛杀!共十三人。曾府护卫…仅存两人重伤。两位小姐受惊,但无碍。”
蔡攸这才缓缓推开车门。寒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街巷中横七竖八躺着贼人和曾府护卫的尸体。一辆华贵的马车倾倒在旁,车帘被扯开,两名身着素雅袄裙、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绝色少女,正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脸色惨白如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们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蔡攸一行人,如同受惊的小鹿。
蔡攸的目光扫过那双胞胎绝色的容颜,如同审视两件精美的瓷器。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却毫无温度)的笑容,走下马车:
“二位小姐受惊了。本官蔡攸,路遇不平,贼人已伏诛。此地血腥,不宜久留。请二位小姐移步本官府中暂避,待天明,本官自会派人护送二位回府,并向曾老相公说明缘由。” 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蔡…蔡少保?”其中一位胆子稍大的少女抬起泪眼,认出眼前这位正是如今圣眷最隆的新贵,更是祖父曾布平日在家深恶痛绝的“奸佞”之一!落入此人手中?她心中更加恐惧,下意识地摇头:“不…不敢劳烦少保…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贼人虽除,但夜路难行,恐有余孽。”蔡攸笑容不变,语气却冷了几分,“况且二位小姐受此惊吓,需好生安神休养。本官府中清静,亦有良医。莫非…二位小姐信不过本官?” 他身后的影卫,默然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刚经历生死劫难,面对位高权重、手段狠辣的蔡攸,以及他身后那些散发着血腥气的沉默护卫,哪里还有半分抗拒的勇气?她们如同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只能瑟瑟发抖,在蔡攸“温和”的目光注视下,被铁鹞“请”上了蔡攸那辆更宽敞、更华丽的马车。
马车重新启动,碾过冰冷街道上的血污,驶向少保府的方向。车内,双胞胎姐妹紧紧依偎,惊恐的泪水无声滑落。车外,蔡攸闭目养神,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秦桧、张浚,未来可能的宰相,已在诏狱中“静思”。
曾布这对名满京华的双胞胎小妾,如今成了他笼中的金丝雀。
一手囚龙,一手攫珠。
这汴京城的夜,越发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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