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几乎能想象到后续的发展,一旦让他们的商铺站稳脚跟,凭借其雄厚的资本和供应链,很容易就能用低价挤垮本地可能萌芽的小作坊和商户,形成垄断。
到时候,所谓的“低价”还能维持多久?价格岂不是由他们说了算?卡恩福德的民生命脉就等于被捏在了别人手里。
更可怕的是,到了那时,这些商人就拥有了讨价还价的巨大筹码,甚至可以借此要挟领主府,索要贸易特权、免税待遇,乃至干预地方政治的权力!
这根本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趁火打劫,是想给卡恩福德套上一副看似华丽、实则受制于人的经济枷锁。
卡尔心中念头飞转,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反而显得更加“温和”。
他轻轻用手指敲了敲座椅的扶手,语气平和地开口,仿佛只是在确认细节:“格瑞姆先生果然思虑周全,提出的都是我们最需要的东西,贵商会愿意以低于市价供应,这份心意,确实难得,不过……”
他话锋微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却不知,这‘低价’能维持多久?商铺的运营,是完全由贵商会独立负责吗?若是将来……嗯,比如货源紧张,或者关内价格波动,这售价……又当如何调整呢?”
格瑞姆听到卡尔的反问,面色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心知肚明,自己那点算计已经被这位年轻的领主看穿了。
然而,他心中依然抱有一丝笃定,卡恩福德现在面临的困境是实实在在的,数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和百废待兴的领地,光靠领主府自身的力量,短期内根本无力支撑。
卡尔领主就算看穿了,眼下也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他们的条件,最多只是在细节上讨价还价罢了。
他相信,现实的紧迫性会迫使卡尔妥协。
然而,卡尔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侥幸心理。
卡尔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清晰划界的冷静。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格瑞姆,缓缓说道:“格瑞姆先生,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个基本原则,无论是在卡恩福德,还是在其他的领地,有些东西,必须由领主府来直接掌控,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应该能理解吧。”
他特别强调了“必须”两个字,然后直接点明了核心:“就比如,粮食。”
格瑞姆心中一凛,暗道果然如此。
卡尔不等他反应,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近乎嘲讽的反问:“你们真以为,我卡恩福德现在就必须完全依赖你们商队的粮食供应吗?你们提供的‘低价’,又能低到什么程度?”
他抛出了一个让格瑞姆目瞪口呆的消息:“不妨告诉你,罗什福尔伯爵大人为了支持我们渡过难关,已经承诺,以每一百公斤黑麦一银币的价格,向我们稳定供应粮食。”
卡尔这是在虚张声势,赌的就是格瑞姆无法核实,并且深知他与伯爵关系密切。
一银币这个价格低得惊人,几乎是成本价甚至略低于成本了,就算自己是伯爵亲儿子,他也不可能出如此低价。
果然,格瑞姆听到“一银币”这个价格,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和些许慌乱的神色!
这个价格,简直是亏本支援!他内心飞快地盘算着,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商会试图用粮食作为突破口和谈判筹码的计划,就彻底行不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给出比这更低的、还能盈利的价格!
而且,联想到卡尔与罗什福尔伯爵众所周知的密切关系,卡尔在弗兰城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入总督府,这是连许多贵族都没有的殊荣,格瑞姆几乎立刻就相信了这个说法。
伯爵如此不遗余力地支持卡尔,提供远低于市场的粮价,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格瑞姆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先前的那份笃定和算计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原本以为卡恩福德是待宰的羔羊,没想到对方背后有如此强力的支持,而且底线划得如此清晰和强硬。
卡尔眼见自己的虚张声势奏效,心中冷笑,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他决定趁势彻底打消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继续说道,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事实力量:“再比如说盐吧,格瑞姆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卡恩福德距离琥珀湾不过十公里,优质的海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们已经开始着手重建琥珀湾码头,在沿海地区,私盐本就盛行,盐价从来就不高,你认为,我们有什么理由要长期依赖你们从遥远的内陆运来的、价格高昂的矿盐或井盐呢?”
他顿了顿,不给格瑞姆思考反驳的机会,又抛出一个重磅理由:“还有铁器,索伦人刚被我们杀得大败亏输,短时间内绝无能力再次组织大规模进犯。”
“那么,北境这片广袤的土地,包括那些曾经被索伦人控制的矿区,现在不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大把的、易于开采的露天铁矿正等着我们去发掘、去冶炼,假以时日,我们完全可以实现铁器的自给自足,甚至有余力向外输出。”
卡尔将格瑞姆脸上那细微的震惊和挫败感尽收眼底,知道自己的连番“组合拳”已经彻底动摇了对方的信心。
他趁热打铁,语气稍稍放缓,带着一种“划下道来”的明确姿态,但核心立场依旧坚硬如铁:“所以,格瑞姆先生,关于粮食、盐、铁这些关键物资的贸易,我们必须重新界定合作的基础和范围。”
“卡恩福德欢迎商人,欢迎投资,但所有商业活动,必须在领主府制定的规则框架内进行,我们可以合作共赢,但主导权和最终解释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中。”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给出了最终的、毫不含糊的结论:“我的态度很明确,我们一起合作,遵守我的规则,那么卡恩福德能获得发展,你们商队也能跟着发点财。”
“但若是有人心存妄想,试图从卡恩福德的虚弱中夺占命脉、攫取不该得的利益……”卡尔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就只好请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卡恩福德的城门,不欢迎这样的‘合作伙伴’。”
格瑞姆深吸一口气,内心的算计被彻底击碎。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谦恭和顺从,连忙躬身道:“是…是…大人深谋远虑,是鄙人先前考虑不周,险些误入歧途。”
“一切…一切都按大人您的意思来办!我们南方联合商会,完全愿意在您制定的规则下,为卡恩福德的繁荣稳定,贡献我们应有的一份力量。”
他知道,自己原先那个企图控制命脉行业、攫取暴利和话语权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
面对这位年轻却手段老辣、底线分明且背后有强援的领主,他只能调整策略,在卡尔划定的圈子内,寻找那些被允许的、实实在在的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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