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如同被驱赶的牲口,分批次搬进了那排散发着泥土腥气的土坯房。刘芒的“科学管理”依旧严苛——老人小孩一营,男女分开居住,界限分明,不得随意越界。
望海小镇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怪异的蜂巢,每个人都被固定在属于自己的格子里。
刘芒开始在流民中推行他的“层级管理”。他选拔“组长”,一个组五十六人,设组长一人,下设五个队长,每队管十人。
这套体系看似井井有条,实则仍是高压统治的延伸。
任务按组分派:男营负责开垦荒地、修整盐田、伐木等重体力活;女营则编织草席、缝补衣物、制作一些简单的手工艺品;老人依旧负责煮饭、看管孩童,偶尔被组织起来做些播种之类的轻活。
小镇开始风风火火地运转起来,表面上看,秩序井然,甚至有了几分“生产建设”的热火朝天。
但在这背后,是刘芒毫不松懈的严酷管制。他的终极法宝依然是那个臭气熏天的粪坑。不服管教?
扔粪坑!偷奸耍滑?扔粪坑!企图逃跑?更是粪坑没商量!那粪坑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刘芒维持他荒诞统治的核武器。
流民们在恐惧的驱使下麻木地劳作,望海小镇在一种扭曲的“高效”中畸形发展。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刘备虽然忙于郡务,但并非对一切都毫无察觉。户曹官员集体“下基层”近十日,人影全无,起初他还赞许鲁鸠等人用心刻苦。
但一位负责司法刑狱的法曹官吏,却误打误撞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这位法曹心想,流民安置虽归户曹管辖,但治安秩序也是法曹分内之事,或许可以去看看,提供些建议。
他先去了户曹衙门,却发现空无一人,不禁感叹:“鲁户曹真是鞠躬尽瘁,竟全员扑在基层了!” 随后,他依循惯例,前往几个已知的流民聚集点查看。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人去楼空,一片死寂!接连跑了七八个点,皆是如此!
“坏了!出大事了!” 法曹心头警铃大作,户曹官员和数千流民同时消失,这绝非正常调度!
他急忙四处打探,终于从一些零碎信息中拼凑出线索:黄县以东那片荒芜的海边,似乎聚集了大量人口!
法曹快马加鞭赶到望海小镇,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土坯房是整齐了,但那些在皮鞭呵斥和粪坑威胁下劳作的流民,眼神空洞,形销骨立,这哪里是安置流民?分明是囚犯劳改营!!
他身为掌管刑狱诉讼的法曹,岂能坐视这等践踏律法、酷虐百姓之事?
巡逻的郡兵发现了这位身着官服的不速之客,不敢怠慢,急忙禀报刘芒。刘芒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这么快就露馅了?我的宏图大业才刚刚起步啊!” 慌乱之下,他恶向胆边生,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扣下!”
于是,悲催的法曹大人,还没来得及义正辞严地斥责,就被如狼似虎的亲卫“客气”地“请”到了那个囚禁着全体户曹官员的偏僻院落。
当他看到屋里挤在一起的、一脸苦相的鲁鸠等同僚时,瞬间明白了一切!
可扣押一个法曹,动静远比扣押户曹要大。法曹失踪,其属官立刻上报。刘备闻讯,惊怒交加!法曹失了踪?他立刻派人调查,结果派去的人如同石沉大海,也一去不返!
这下,刘备再迟钝也意识到出大问题了!这绝非寻常事务,而是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无法无天!
“岂有此理!” 刘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人敢如此胆大包天!立刻传令兵曹,点齐五百郡兵,随我前去查看!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一时间,郡府震动。五百精锐郡兵迅速集结,刀出鞘,箭上弦,在刘备亲自率领下,浩浩荡荡直奔黄县以东那片神秘而诡异的“望海小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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