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刘备在平定黄巾中的显赫名声,以及新任东莱太守的身份,沿途经过冀州、青州各郡县时,不仅畅通无阻,还受到了当地官府和世家豪强的热情接待和结交。一路行来,可谓顺风顺水。
刘芒更是积极运作,在他各种“宣传”下,收拢无数流民,跟随队伍。
刘备大军抵达东莱郡治黄县时,队伍已膨胀至近一万五千余人。除了原有的八千余精锐、各家眷亲属等,更有沿途收拢的五六千流民和依附的百姓。
东莱郡依山傍海,黄县作为郡治,更是汉代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城郭远比涿县宏伟,市井间隐约可见海外奇珍的店铺,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腥海风,显示着此地发达的渔业和潜在的盐业之利。
然而,刘备一行却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氛围。
城门口虽有官吏迎接,但态度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审视。城内秩序井然,但那种秩序,似乎并非源于郡守府的权威,而是某种潜在的、盘根错节的势力平衡。
与前太守杜坷的交接更是仓促得令人咋舌。杜坷年约五旬,面容憔悴,眼神中带着解脱和一丝惶然。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印信、文书、府库的交接,对郡内事务只含糊其辞地说了句“诸事皆由郡丞、都尉等操持,老夫年老昏聩,不甚了然”,便带着家眷匆匆离去,仿佛逃离是非之地。
刘备心中的疑惑,在入住郡守府后,通过简雍初步打探和与郡府属官的短暂接触中,迅速得到了解答。东莱郡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此地受黄巾之乱影响较小,户口相对繁盛,在册人口约有三十四万之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然而,郡守府的政令几乎不出黄县城墙,真正的权力掌握在以三大世家为首的豪强手中。这三大世家盘踞东莱百余年,树大根深,通过联姻、利益交换,织成了一张覆盖全郡的大网。
黄县王氏
家主:王焘,年约四十五,现任东莱郡丞,是郡守府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行政事务决策者。此人工于心计,表面谦和,实则野心勃勃。
王氏根基在黄县,掌控着东莱郡近四成的盐业。拥有大片盐田和熟练的盐工,与青州乃至徐州、江东的盐商有深厚联系,财大气粗。同时,家族亦有船队从事近海贸易。
除王焘任郡丞外,其外族族弟鲁鸠任兵曹掾,掌管户籍、赋税;多名子弟担任各县令、长或郡府属官。据称有善战家兵千余人,舟船若干。
曲成赵氏
家主:赵圭(字公琢),年约五十,现任东莱郡都尉,理论上掌管全郡军事。此人性格刚愎,尚武,与王氏在盐利上素有竞争。
赵氏根基在曲成县,掌控东莱约三成的盐业和主要的铁矿开采、冶炼。曲成附近有优质铁矿,赵氏借此打造兵甲,装备精良。同时也经营渔业,拥有大型渔船队。
赵圭任都尉,其侄赵烨任兵曹掾;势力范围内各县尉多为其族人或门客。
拥有东莱最强的私装部曲,约一千五百人,装备甚至优于郡兵,常以剿匪为名扩张势力。
惤县孙氏
家主:孙珅(字伯玉),年约五十五,是三大世家中最年长者,现任功曹史,掌管郡内官吏考绩、选举,影响力不容小觑。此人老谋深算,常在王、赵之间摇摆,以求利益最大化。
孙氏根基在惤县,主要掌控东莱的粮食贸易和内陆漕运。拥有大量田庄、粮仓,以及控制河道运输的船队。同时涉足酿酒和绸缎生意,与内陆州郡联系紧密。
孙珅任功曹史,其子孙瑾任法曹掾;家族子弟多担任仓曹、漕运等涉及钱粮的要职。拥有约八百家兵,主要负责保护田庄和运输线路。
这三家彼此联姻,利益交织,但又互有龃龉,尤其是在盐利和矿产上,王、赵两家明争暗斗不断。孙氏则相对超然,凭借掌控粮食命脉,左右逢源。前太守杜坷,便是被这三家架空,成了泥塑的菩萨,最终只能黯然离场。
郡守府内,刘备看着简雍初步整理出的、漏洞百出的府库账册,以及属官们闪烁其词的汇报,眉头紧锁。关羽、张飞侍立一旁,虽不通政务,但也感受到政务的压力。
“大哥,这帮鸟人看来不服啊!要不要俺老张带兵去把他们……” 张飞忍不住嚷嚷道,做了个劈砍的手势。
“三弟不可鲁莽!” 刘备打断他,沉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等初来乍到。”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似神游天外的刘芒,忽然眨巴着眼睛,插嘴道:“大哥,我听说……盐很赚钱啊?”
刘备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言!此事与你无关,回后宅陪母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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