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入洛阳城高大的城门,一股喧嚣热浪扑面而来。宽阔的主干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两侧店铺林立,旗幡招展,叫卖声、吆喝声、马蹄声、车轮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繁华帝都的生动图景。
衣着华丽的士人、乘车驾马的官员、鲜衣怒马的贵族子弟穿梭其间,香车宝马,环佩叮当,极尽奢华。
然而,这浮于表面的繁华之下,却是另一番景象。在高墙大院投下的阴影里,在狭窄肮脏的巷陌深处,蜷缩着无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贫民。
他们眼神麻木,如同蝼蚁般在权贵的脚边艰难求生。华丽的马车驶过,溅起的泥点落在路边乞儿枯槁的脸上,也无人理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鲜明的对比,如同一根根尖刺,扎在刘芒的心上,让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讽刺和压抑。
他原本是抱着“旅游观光”、见证历史的心态来的,可此刻的心情却一塌糊涂。洛阳的繁华,更像是一种病态的、建立在无数人血泪之上的虚胖。
他们找了一间不算起眼但还算干净的旅舍住下。
刘芒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他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刘芒,冷静!你不是救世主,你改变不了什么!你是旅游的!不要被情绪左右!!” 如此反复念叨了许久,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第二日,刘芒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把车夫有皋叫到跟前,塞给他一些盘缠和一封写给刘备的信,让他驾车返回涿县报平安。
有皋是个老实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主家有命,只得遵从。
为什么要赶走有皋?刘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让他回去,一方面可以报平安,稳住大哥;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不能让刘备知道自己压根没去求学,而是在洛阳“游手好闲”!
他在那封信中写得天花乱坠,特意强调自己已经抵达洛阳,并且正在积极寻访名师,已经向蔡邕等当世大儒递了拜帖,希望能有机会拜入门下,潜心求学,绝不辜负大哥的期望云云。
有皋一走,刘芒彻底“解放”了天性。接下来的日子,他完全暴露了“旅游”的本质。整日里不是在洛阳的大街小巷闲逛,看稀奇古怪的玩意,品尝各种小吃,就是在租住的小院里呼呼大睡,晒太阳。
那几卷用来装样子的竹简,自从放进行李后,就再也没动过,上面都快落灰了。
这下,可把负责“监护”他的卞营和卞藿两兄弟给急坏了!两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被这小公子给忽悠瘸了!
这哪里是来求学的?分明是来度假的!眼看半个月过去了,刘芒别说拜师了,连书本都没摸一下!
卞营和卞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是刘备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心部下,任务就是护送并“督促”刘芒求学。
现在倒好,人被他们“护送”到了完全错误的目的地,而且还在无所事事!这回去怎么跟玄德君交代?玄德君还不得扒了他们的皮?!
两人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谏刘芒。
“小公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们得赶紧找个老师啊!”
“是啊小公子,时日蹉跎,学业荒废,如何是好?”
“玄德君若是问起,我们……我们该如何回答啊?”
刘芒却惬意地躺在院中的摇摇塌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说:“急什么?回头咱们随便编一个老师不就行了?就说拜了哪个哪个名士,反正天高皇帝远,我大哥又不会跑来核实。安啦安啦!”
“什么?!随便编一个?!” 卞营和卞藿一听,差点当场吐血!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在这个极其重视师承门第的时代,老师的名望是学生重要的资本和背书!
你胡编乱造一个师承,将来一旦被人戳穿,那就是身败名裂的大事!
会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
看看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自我介绍时哪个不是先把家族、籍贯、师承说得清清楚楚?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可刘芒来自后世,对这套“师承=出身”的观念理解不深,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他觉得自己有超越时代的见识,不需要靠古人来镀金。这种“超前”的思维,在卞营、卞藿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不可理喻!
见刘芒油盐不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卞营和卞藿真是欲哭无泪。
皇帝不急太监急,两人一合计,看来指望小公子自己“醒悟”是不可能了,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了!得赶紧给这小祖宗找个真正的老师!
可是,谈何容易?刘芒的身份,在涿县或许还算个“小公子”,但在这冠盖云集的帝都洛阳,简直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什么“汉室宗亲”?
这个名头在东汉末年早就烂大街了!
自汉武帝推行“推恩令”以来,刘姓宗室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裂变,到如今灵帝时期,数量已经庞大到惊人的地步,估计有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之众!
其中绝大多数都因为推恩令和“酎金夺爵”等政策,早已沦为平民百姓,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甚至出现了整村整寨都是“汉室宗亲”的奇观。
这个身份,在洛阳权贵眼中,非但不是荣耀,反而可能成为笑柄——除非像历史上刘备那样,已经混出了点名堂,才有底气打出这块招牌。
否则,一个来自偏远涿郡、毫无根基的“刘姓子弟”,谁会在意?
果然,卞营和卞藿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在洛阳城里四处碰壁。
他们试图向一些有名气的士人府邸递拜帖,结果连门房那一关都过不去。那些高门大户的门子,个个眼高于顶,一看拜帖上写着“涿郡刘芒”字样,再打量一下卞营、卞藿那身普通的行头,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随手就把拜帖扔到一边,甚至不屑地“呸”一声:“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也敢来攀附我家主人?啥也不是!滚远点!”
兄弟俩备受打击,但仍不死心。他们又病急乱投医,跑到一些士人聚集的酒肆、茶馆附近,专门找那些看起来像是名士随从、门客的人搭讪,低声下气地打听消息,希望能找到一条门路。
“这位兄台,请问你家主人可还收学生?”
“我家小公子一心向学,资质聪颖……”
“不知能否代为引荐一下?必有重谢!”
可惜,结果同样令人沮丧。那些随从门客之间,也是看人下菜碟,互相攀比的主家势力。一听卞营他们来自涿郡,主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刘芒”,顿时就露出鄙夷之色。
“涿县?什么穷乡僻壤?”
“刘芒?没听说过!哪家的公子?祖上可有二千石?族人可有在朝为官?”
“就这?也配称公子?还想拜我家主人为师?做梦去吧!”
接连的冷遇和羞辱,让卞营、卞藿倍感屈辱和焦虑。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半个月了,找老师的事情毫无进展。
而他们的小公子刘芒,似乎连最初那点新鲜劲都过去了,越发懒散,竟然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关在院子里睡大觉,过起了“躺平”生活。
这一日,卞藿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来,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慌乱。他一进院子,也顾不得礼节,带着哭腔对正在躺椅上打盹的刘芒喊道:
“小……小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我哥……我哥我们……我们给你闯下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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