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听着三叔刘元起悲愤的叙述,心中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个六岁稚童,在这种涉及家族存亡的大事面前,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攥紧小拳头,干着急。
刘备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三叔,大伯伤重,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但田氏势大,硬碰绝非良策。备在涿县这些年,也算结识了些朋友。不如……由备出面,托人从中说和调停?或许能寻个转圜之机。”
他这话说得虽然沉稳,但内心其实并无多少把握。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这点所谓的“名望”和手下那两百来号乡勇,在盘踞幽州数百年的田氏这等庞然大物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田家明面上的私兵部曲就有数千之众,暗地里与边境异族的关系更是讳莫如深。
他曾听闻,几年前有个不知深浅的士族与田家起了冲突,没过多久,那家族的坞堡就被一股“恰好”南下的鲜卑骑兵血洗,事后田家毫发无伤,那小家族却不得不献上大半家产以求苟活。
这等手段,令人胆寒。如今,他们能做的,或许唯有忍辱负重,先求自保。
刘元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苦笑道:“备儿有心了。只是……那田氏……唉,也罢,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刘备不敢耽搁,安顿好家中,立刻出门去寻门路。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与他同师卢植、情同手足的公孙瓒。
公孙瓒出身辽西郡守世家,是庶出,早年不受家族重视,在涿郡为小吏,但后来因其相貌英俊、才能出众,被涿郡太守刘其赏识,招为女婿,身份已然不同。有他出面,或许田家能卖几分薄面。
不多时,刘备便与一人联袂而归。刘备脸色难看,晦暗莫名。
另一人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虽衣着不算华丽,但举止间透着世家子弟的从容,正是公孙瓒。
刘芒此刻忧心家族安危,也无心仔细打量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只是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公孙瓒面带愧色,对刘备和刘元起拱手道:“玄德,刘公,实在抱歉。瓒已尽力打探,此事……颇为棘手。”
他顿了顿,解释道:“那田畴(与刘世诚冲突的田氏子弟)所在的田氏一脉,在幽州势力根深蒂固,比我辽西公孙家犹有过之。若在平日,或可斡旋一二。但偏偏……近来田家正与岳父在郡中政务上多有龃龉,争斗正酣。此时去为刘家说情,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激化矛盾,引来田家更猛烈的报复。瓒……实在是有心无力。”
屋内众人闻言,心都沉到了谷底。连公孙瓒这条看似最有希望的门路都走不通,难道真的山穷水尽了?
公孙瓒与刘备同窗之谊甚笃,刘备待他如兄长,他也很欣赏刘备的仁厚与志向,此时与刘备眼神对到一处……
他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道:“刘公,我虽无法直接说和,但据我所知,那田畴如今心思主要放在与我岳父相争之上,对于你们刘家这点‘小事’,或许……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他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白:田家真正的对手是太守刘其,你们刘家不过是他们顺手碾过的一只小蚂蚁,只要不再主动跳出来惹事,对方未必会穷追不舍。
“因此,”公孙瓒继续道,“为今之计,或可考虑暂避锋芒。田家势大,幽州恐非久留之地。若举家南迁,远离这是非之所,或可保全。”
“南迁?”刘元起和刘子敬的妻子卫氏都愣住了。离开世代居住的涿郡?放弃祖辈留下的田产宅院?这……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公孙瓒叹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田家如今与岳父相争,胜负未卜。若岳父胜,日后或有机会重返故土;若田家胜……届时再想走,恐怕就难了。”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是啊,继续留在涿县,就像头顶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田家现在没空理会他们,不代表永远会放过他们。一旦田家在与太守的争斗中占据上风,腾出手来,捏死他们这支没落的刘氏,简直易如反掌。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终,躺在病榻上、气息微弱的刘子敬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走……走吧……元起……带着家小……南下……去洛阳……投奔……族中……其他支系……总好过……留在这里……等死……”
刘元起看着兄长惨白的脸,想着自己被革除的官职,想着侄儿断掉的腿和家族面临的威胁,老泪纵横,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大哥,我听你的!我们走!”
刘芒此时插话:“大哥……我们?”
刘备给刘芒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刘芒不要说话。
决定已下,便是仓促的准备。转让田产、宅院,收拾行装,一切都在压抑的气氛中进行。刘子敬和刘元起将涿郡的产业大部分作价转给了刘备——与其贱卖给外人,不如留给自家人。
刘备则通过张世平、苏双的关系,筹措了一笔不小的钱款,支付给两位叔父,作为他们南下安身的资本。
几乎是连夜整理,很快连病重的大伯都被抬上了马车。
刘备看着病重的伯父,看着即将远行的三叔一家,心中百感交集。
清晨,几辆装载着简单行李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涿县县城。刘子敬一家和刘元起一家,带着对故土的无限眷恋与对未来的茫然,踏上了南迁之路。
刘备、吴氏和刘芒站在城门口,久久凝望着马车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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