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不正宗麻辣烫摊”的余烬还在冒烟,烟色里杂着一丝极淡的金芒——那是林精叶子烧尽后残留的“忆尘”,在晨光里挣扎着最后的光。
雷豹蹲在地上数愿力石——不是数,是用石子布阵。三十二颗愿力石,被他排成黑风寨的“八方守御阵”,排了八遍。每排一遍,嘴里就念叨:“乾位缺三,坎位盈五……够买柴,不够买符刀。”
扳手从推演玉简前抬头:“依《万宝阁价目谱》,合成兽骨单价五石,下品符刀十五石。余十二石可购‘十年火枫木’两捆。然昨日此地被标为‘情识浊染区’,火枫阁掌柜恐已收到‘禁售符’。”
“那就抢。”雷豹说得理所当然,手里石子捏得咯咯响。
“不妥。”林枫削着第一百零一根竹签,刀是凡铁刀,手腕却带着斩业刀的起手式,“会坐实‘外道入魔’的名头。他们在等我们先动。”
姬凰没说话。
她在拭锅——用一块粗麻布,蘸着无根水,沿着锅沿一圈圈地拭。铁锅被心火(昨夜的真火)烧了一整夜,内壁结了一层薄薄的、淡金色的心垢,是林精叶子煮化后留下的“味识印记”。她的动作很慢,像在行拭心之礼,每一圈都要等布上的水汽与锅壁的余温达成某种平衡。
萧烈站在摊子三丈外,灰金色的眼睛扫过空旷的广场。
他的兵煞眼里看不见颜色,只有深浅不一的灰。但今晨,他看见了异象——那些昨夜喝过汤的人离开时走过的地面,地砖缝隙里渗出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光痕。
不是反光,是情识余烬,带着体温的微光。
像泪滴在符纸上,干了,符纸却记得泪的形状。
“他们……”萧烈开口,声音沙哑,“昨夜归去后,哭过心。”
扳手调出玉简记录:“依‘情识余烬推演术’,子时至寅时,方圆五百步内共三十七处情识波动峰。其中二十八处为‘悲忆\/思怀’类,九处为‘怒惑’类。”
“哭了还不好?”雷豹站起身,“总比修那劳什子‘无情道’,连笑都笑不出来强!”
“在愿望之都,”姬凰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晨露,“‘未经净化的悲识’是违禁。依《红尘心域律》第十四条,悲识持续一刻钟以上者,需强服‘定神丹’。”
她把麻布拧干,搭在炉边:“他们此刻……恐正被‘心访’。”
话音未落,广场东侧传来低沉的嗡鸣。
不是飞舟,是三辆玄铁战车,车身刻满封禁符文,车顶立着旋转的“观心镜”。车停稳后,侧门滑开,下来十二人——红尘司特勤卫。
皆穿玄色覆面甲,头盔眼孔处是幽深的黑,看不见脸。手腕上没有标签,取而代之的是嵌在皮肉里的发光符石,随心跳明灭。
领队是个高个子,走到摊前十步处停下,抬手结印。
他身后十一人同时祭出法器——不是飞剑,是定神弩,弩身刻满封禁咒文,箭头上凝着幽蓝的“洗忆灵光”。
“依《红尘维稳急令》第九条,”领队的声音经过传音术处理,冰冷如铁石相击,“尔等已被定为‘甲等乱心源’。现予二择:”
“一,自愿戴上‘锁情环’,受洗忆之术。”
“二,”他顿了顿,“吾等助尔戴。”
雷豹的手摸向背后——那里别着昨日那把崩了口的菜刀,此刻被他悄悄注入一丝真气,刀刃泛起微不可察的寒芒。
林枫的竹签停下。
扳手的推演玉简跳出赤红警文:【侦测到高阶心域法器:忘尘幡·衍生弩。可发洗忆灵光,抹去特定时辰内识忆。成率:九成七。】
萧烈往前踏了一步,挡在姬凰身前。
但姬凰按住了他的肩。
她走到摊位前,没看那些弩箭,而是看向领队:“第九条的触发之限为何?”
领队明显一怔。传音术都遮不住那半瞬的滞涩:“……何意?”
“《急令》第九条,”姬凰语速平缓,如在诵心域戒律,“吾记得触发之限是:‘当某一心域或修士被确证其行止可致区域性情识崩坏时,方可启用。’”
她顿了顿:“吾昨日售汤三十七碗。每碗饮者,情识波动不过三丈。总涉域……扳手?”
扳手秒答:“以每人波及三丈计,三十七人最大重叠域约为三百五十方丈。不足广场总域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姬凰重复,“够得上‘区域性’否?”
领队的头盔微微歪斜。
他在神识传讯。
姬凰能感知到微弱的灵力波动——他在请示上峰。
半炷香后,他重新站定:“律文释权归红尘司所有。吾令是:清剿乱心源。最后一次警——”
“那《心域私隐律》呢?”姬凰打断。
她又往前两步。
此刻她离最近的弩箭只有五步。
“《私隐律》第七条,”她看着领队,眼神静如古井,“‘每个修士有权在不扰外尘的己身心田内,自决情识流转。’”
她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根烧火棍——昨夜雷豹劈柴所用,一头还沾着炭灰,但在她手中,那灰成了画符的墨。
然后她走到摊位正前方,蹲下。
用烧火棍的炭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圈不大,直径约三丈,刚好把摊位、铁锅、还有她自己圈在里面。
画得很认真。炭灰在地上划出粗粝的痕,边缘不太圆,有点歪,像初学符者画的守心阵。
画完,她起身,将烧火棍立于圈心。
“此圈内,”她说,“是吾的‘私心情识处置域’。”
她看向领队:“依律,尔等不能在吾的私域内,强定吾处置情识之法——只要吾未扰圈外尘。”
全场死寂。
连风都停了。
特勤卫们举着弩,手指扣在弩机上,却无人敢动。
因为他们在训诫里没学过——当有人在弩箭所指之下蹲身画圈时,该如何应对?
领队又开始神识传讯。
这次时辰更长。
姬凰趁此时,走回锅边,往心火阵中添了根柴。火苗蹿起,舔着锅底,锅里昨夜的余汤开始咕嘟。
那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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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第二波人至。
这次不是战车,是一辆白色的“律文勘验车”。车上下来三人:两位穿月白袍的阵法师,还有——
李正。
昨日那个撕掉标签的专员。
他今日未着司服,穿了件普通的灰布衫,眼下有浓重的青影。手腕上那个撕掉标签的地方,贴了张“止血符”。
他走到圈外,看着姬凰,眼神复杂。
“上峰遣吾来做‘现场勘验’。”他声音有些哑,“勘验尔之‘私域’合律否。”
姬凰颔首:“请便。”
李正未带法器。他就站在圈外,看着那个歪扭的圈,看了许久。
然后他问:“尔之圈……可有地契符?”
雷豹差点笑出声。
姬凰未笑:“《私隐律》第七条补注:‘私域之界不以地契为限,以主体心识认定的专属行止范围为准。’”
她顿了顿:“吾心认定,此圈内,是吾的行止域。”
李正沉默。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开始记录。写了几行,停下,抬头:“尔在此‘域’内,主要行何事?”
“煮汤。”姬凰说,“以及……饮汤者,在此圈内处置己心情识。”
“譬如?”
“譬如昨日那老妪,她在此圈内泣了三息,忆起了外祖母。”姬凰看着他,“此违律否?”
李正笔尖顿住。
他当然知晓答案——不违律。只要未扰他人,在私域内泣至心枯都不违律。
但红尘司要的不是合律,是定心。
他收玉简,转身走向勘验车。两位阵法师正用“观域镜”扫描那个圈——不是测灵压,是测律文漏洞。
五息后,李正回返。
他手持一枚勘验玉符:“阵测结果:尔之圈……于律理上可立。”
雷豹眼睛瞪大。
连林枫都抬起了刀。
李正续言:“然——”
众人心道:来了。
“红尘司援引另条律文:《公域心防令》第二十二条,‘任何可致群性情识染传之举,需于隔绝之域内行。’”
他指那圈:“尔之圈,无顶,无壁,不合‘隔绝之域’规。”
姬凰颔首:“有理。”
她走到摊位后,那里堆着昨日余柴——雷豹劈好的火枫木。
她开始搬柴。
一根,两根,三根……
她将柴沿那圈的边缘,堆成一圈矮墙。
不高,仅齐膝,柴木粗细参差,堆得歪扭,缝隙大得能塞拳。
堆完,她拍去手上尘:“今有壁矣。”
李正:“……”
一阵法师忍不住低语:“此……此算何壁?”
“《令》中对‘壁’有细规否?”姬凰问。
阵法师语塞。
确无。《令》只写“隔绝之域”,未写壁需多高、多厚、用何材。
李正深吸一气,又回车上了。
这次他去得更久。
姬凰亦未闲。她往锅中添水,放入新采的林精叶子,开始煮今日的第一锅汤。
汤沸时,香气飘出——不是合成香料的“标准麻香”,是混着柴烟、铁锈、叶苦,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像雨后沃土般的味道。
那味道飘过柴火矮墙,飘到特勤卫那边。
几个卫卒的面甲下,呼吸节奏明显变了。
领队厉声呵斥:“守心!注意情识防护!”
但防不住。
味道不是灵气波,不是神识刺,是最原始的味识讯息——它绕过所有高阶防护,直入鼻腔,触动识海深处最古旧的忆区。
一卫卒忽然低语:“这味……似吾母昔年煮的姜汤……”
“住口!”领队怒喝。
但迟了。
那卫卒的手,微微颤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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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回来了。
他脸色更差,手里拿着传讯玉符,直接递给姬凰:“红尘司主……要与尔通话。”
姬凰接过。
玉符中传来温和的、中年男声:“姬凰道友,吾乃愿望之都红尘司主,陈明。”
“司主安好。”
“尔之情况殊异。”陈明声缓气平,“律理上,尔无过。情理上……吾等亦解人对‘真识体验’之渴。”
“然,”他话锋一转,“心域需运转,系统需安定。尔昨日引发的标签脱落事,已致七街区的‘均福指数’降了三分厘。”
“知三分厘为何意否?”
姬凰未答。
陈明自答:“意谓至少三百人会因‘福度不达’被劝受心识强化疗。意谓司库需额外拨五万愿力石作心疗之资。意谓……”
他顿了顿:“意谓系统遇见了它无法解的变数。”
“系统不喜变数。”
姬凰终于开口:“故?”
“故吾等各退一步。”陈明说,“吾准尔‘私心情识处置域’合法存。但——仅限今日。”
“今日之后,尔需离愿望之都。”
“为偿,司库可予尔一笔安迁资,够尔在他星开个……合规的食肆。”
很合理。
甚至很宽仁。
一司之主,对一摆摊的,给出此等条件——换任何人,都会应。
但姬凰问:“今日之内,在吾圈内,吾可行任何不违律之事?”
“然。”
“那若吾圈中人,自愿择体‘可致情识波动的汤’,并自愿担果——此亦合法?”
陈明静了两息:“……合法。”
“善。”姬凰说,“便今日。”
她断通讯,还玉符于李正。
李正看着她,唇动了动,终只道:“尔……慎行。”
“特勤卫不会撤,”他压低声,“他们接到的令是‘若现群性情识失控,立启洗忆术’。”
“启术需多久?”
“三息预警,而后……”李正未言尽。
但姬凰懂了。
她看向那三辆玄铁车。车顶上,那些观心镜已对准此地。
一杆黑色幡旗缓缓升起——忘尘幡,幡面绣满扭曲的咒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那是何阶法器?”她问扳手。
扳手速查:“红尘司镇守法器,‘忘尘幡·分影’。射程五十步,覆盖域锥形扩散,可效洗近一日内特定情境识忆。副效:或致短时识惑。”
“一日……”姬凰重复,“便是说,饮汤者若被击中,会忘此汤,但记昨日之前事?”
“理上是。”
姬凰点头。
她回锅边,掀开锅盖。
汤已沸滚,冒着白气。她撒了一把盐——粗海盐,颗粒大小不一,有的落汤立化,有的沉底慢融。
而后她取出那块手写招牌,立于柴火矮墙上。
字迹被晨露润湿,略晕,但尚能辨:
【今日特供:忘忧汤】
【饮之或忘忧】
【或忆起比忧更重要之物】
【限三十七碗,先至先得】
她拿起木勺,轻敲锅沿。
铛——
声脆,传得远。
“开摊了。”
---
第一个来的,还是那老妪。
她今日未携机械犬,是独来。手腕上那个脱落后留下的叶形印记,在晨光里泛着淡青。
“昨日那碗汤,”她说,“吾夜梦外祖母。她骂吾‘小馋猫’,而后予吾糖。”
她眼微红,但未泣。
“今日这碗……何名?”
“忘忧汤。”姬凰盛了一碗,“然忘否,在尔自心。”
老妪接碗,未急饮。
她走到柴火矮墙边,看着墙外那些弩箭,看了许久。
而后她回头,对姬凰说:“姑娘,尔这墙……有些矮。”
“够用。”姬凰说。
“亦是。”老妪笑了,皱纹堆叠,“心中有墙,比甚墙都高。”
她饮一口。
闭目。
五息后,泪下。但她在笑。
“此味……”她喃喃,“是吾初为吾儿煮饭……烧焦了,然他尽食,言‘阿母煮的最香’……”
“吾险些忘了……吾曾为母。”
她端碗,坐昨日那位,小口小口地饮。
饮一口,停一息,如在咀嚼记忆。
---
第二个来的,是那画师。
他今日未着司服,穿了件皱巴巴的布衫,上书:【吾或为错,然是个美错】。
腕上标签尽撕,皮肉有撕扯留下的红痕。
“吾辞司了。”他首言即此。
姬凰未问为何。
“司主言吾‘心绪不稳’,劝吾休长沐。”画师笑,笑得苦,“然吾昨夜归,绘了一幅画——三载来首幅。绘的是吾大学舍那扇破窗。”
“绘得好否?”
“糟透了。”他说,“远近法错,色污浊,细处全糊。”
“然,”他深吸一气,“绘时,吾手在颤。非惧绘糟,是……兴之颤。”
姬凰盛一碗汤予他。
画师饮一口,整张脸皱起:“好苦!”
“林精叶本苦。”
“然苦后……”他咂咂嘴,“舌根是甜的。似……似初吻时,紧得唇麻,然心甜。”
他端碗,坐老妪对面。
两人无言,各自饮汤,各自泪下,各自笑。
---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人渐多。
皆昨日来过者,或听昨日者言过者。
他们入那圈,接一碗汤,饮下,而后——
有人泣,有人笑,有人呆立,有人忽起转圈。
然无一人失心。
他们只是……在体识。
体识那些被标签滤去的情识:烫的疼、苦的回甘、咸的齁嗓、甜的腻心。
体识那些被系统定为“冗余”的记忆:初摔跤、初撒谎、初失却、初笨拙地爱。
柴火矮墙外,特勤卫的弩箭一直指着这里。
领队每半刻就看一次时辰符。
他在等。
等“群性情识失控”的判定达限——依令,当超十人同时现“剧性情识波动且持续超三息”时,便可启洗忆术。
然偏偏无。
三十七人,三十七种情识节律。
老妪泣了三息,停,始笑。
画师笑了两息,忽默,盯着碗发呆。
一小女(新来的)饮一口就吐出:“好难饮!”然三息后,她又小心舔勺:“咦……似……又非那般难饮?”
此起彼伏。
错落有致。
如一场杂然而谐的即兴心曲。
---
午时正,三十七碗汤尽售。
最后一者饮毕,将碗洗净,置回摊上,对姬凰躬身:“谢。吾……忆起吾为何惧高了。”
“为何?”
“因八岁那年爬树掏鸟窝,摔下,臂折。然吾父负吾赴医坊时,一路为吾讲笑话。”他笑,“吾惧高,然不惧摔了——因知有人会负吾赴医坊。”
他离。
摊前空。
只余五人:姬凰、萧烈、林枫、雷豹、扳手。
及柴火矮墙外,十二特勤卫,三玄铁车,还有车顶那杆已预热完备的忘尘幡。
领队终动。
他走至圈外,看着姬凰:“时辰至。”
姬凰颔首:“吾知。”
“依约,尔等今日需离愿望之都。”
“吾知。”
“现,请尔等收整,受离境勘验。”
姬凰未动。
她看着领队,忽问:“尔饮过汤否?”
领队僵。
“非吾汤。”姬凰说,“是任何汤。真心火煮的,会烫嘴的那种。”
领队静了很久。
久到他的卫卒都开始不安地交换眼神。
而后他说:“……未曾。”
“系统养剂,”他说,“效最高,养分成,味可定。”
“然不会烫嘴。”姬凰说。
“无需烫嘴。”领队说,“烫嘴是低效之体,耗能,增险。”
“是矣。”姬凰笑,笑得很淡,“那尔知‘惧烫’是何感否?”
她往前一步,出柴火矮墙。
入弩箭所指域。
“惧烫,是舌触滚物时,本心地缩回。是识海在瞬霎内做的‘护己’之断。”
“那是身在言。”
她看着领队:“尔之身……还会言否?”
领队的手,微颤了一瞬。
很轻,但姬凰见了。
“吾接之令是——”他声有些不稳,“确尔离境。若抗,可用必武。”
“吾等不抗。”姬凰说,“然吾等欲行完最后一事。”
“何事?”
姬凰转身,看向那个圈。
看向那圈歪扭的柴火矮墙。
“此圈,”她说,“是今日三十七人的‘私心情识处置域’。今他们离,然此域……犹在。”
她回圈内,蹲下,用手将那个炭灰画的圈,一点一点抹平。
不是拭,是抹——用手掌将炭灰抹开,抹入地砖的缝隙。
抹得很慢,很仔细。
如在葬何物。
抹完圈,她始拆柴火矮墙。
一根一根,将柴搬回原处。
雷豹走来助她。林枫与扳手亦始收摊。
萧烈未动。他立在圈心,灰金色的眼盯着姬凰抹平的那个圈处。
那里今只余一片模糊的灰痕。
然在他眼里,那圈灰痕在发光。
非物光,是某种更深的、似从地底渗出的微芒。
似种埋入土,不见,但知它在。
---
未时两刻,摊收毕。
铁锅、心火阵、碗勺、招牌……皆入箱。
那圈消失了,柴火矮墙消失了,连地上的灰都被扫净了。
仿若此地从未有人摆过摊。
仿若那三十七碗汤,三十七次泣与笑,皆是幻识。
姬凰提起最后一箱,走向特勤卫的车。
领队为她开车门。
她上车前,回望广场。
日光很好,人造的,但暖。
远处有行人走过,腕上标签闪着定光。
一切皆回“常”。
除却——
那些饮过汤者家中,或添了一个空碗。
或添了一次失眠。
或添了一个关于外祖母、关于儿子、关于摔折臂的梦。
然那皆是“私域”内的事了。
系统管不着。
---
车行。
向空港。
途中,姬凰忽问领队:“尔等那忘尘幡……真会用否?”
领队坐前座,未回头。
很久,他说:“……愿不会。”
“为何?”
“因,”他顿了顿,“若有一日,连‘惧烫’都需被洗去……”
“那吾等还剩何?”
车窗外,愿望之都的楼宇速退。
完美,齐整,似积木垒的童话城。
姬凰闭目。
她腕上的锁链,在微微发热。
彼端的心跳声,今日格外清晰。
如在言:
“莫急。吾等快见了。”
---
【章末引导文】
【心田画界·守心阵成】姬凰一根烧火棍画三丈私域,以《心域私隐律》硬刚红尘司定神弩!“此乃吾之情识厕,闲人莫入!”——最朴素的守心阵初显锋芒!
【柴火矮墙·禅意御法】齐膝柴堆算不算“隔绝之壁”?司阵法师当场语塞!雷豹:“能挡罡风就行,要甚飞剑?!”——朴素禅慧碾繁杂律令!
【三十七碗忘忧汤】老妪忆起为母之味,画师找回绘时手颤,小女尝到“难饮后的好饮”……每一口皆是被系统删除的“人生冗余识”!
【领队的“惧烫”之问】“尔之身还会言否?”——一言问僵十二覆甲卫!身忆,是最后一道心防!
【抹圈埋种】姬凰亲手抹平炭灰圈,却将“真识体验”埋入地缝!萧烈兵煞眼见地下发光:心种已播,待破土!
【司主交易终裂】“今日之后,尔需离”——看似宽仁的逐令,实为系统对“无法解变数”的惧!
【锁链心跳愈急】姬凰闭目聆听:彼端心跳更晰,许愿残片在唤!终决将临!
明日高能预告:
第129章《忘尘幡动·捂耳童谣》
红尘司得密令:“不惜一切代价,洗去所有不稳识忆!”
忘尘幡预热完备,倒计时三息——
千钧一发时,那小女做了一个动作……
一个所有系统都无法算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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