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夭还想争辩，目光却落在蛋壳上，见上面的纹路平稳了许多，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是海妖王，这整片海域都是我的地盘，没有东西能伤他。”相柳握住她的手，轻轻往贝壳外带：
“你若想他，随时能来看，但不能靠近宫殿外三十丈，否则会被他当成入侵者。”
见小夭不像是会听话的样子，相柳又补了句：“他每驱赶一次入侵者，就要耗一次灵力，孵化的时间就会拖更久。”
小夭顿住，很心疼相柳曾经历过的一切，轻声问：“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比这危险千万倍。”相柳的声音淡了些，“过度溺爱，只会毁了九雪。”
拖着小夭离开贝壳往海面游，“不过十年而已，蛋壳破裂时我们会有感应，到时候九雪会记起爹娘，记得你讲的每一个故事，也记得我们的期盼。”
小夭一游三回头声音里满是委屈：“可我会很想很想他的……”
相柳轻笑一声回身把小夭揽入怀里：“那我们再生一个？”
“……我才不要，九雪是长子，现在怀上弟弟妹妹，若和正常人一样只需十月怀胎，在他先出世的话该叫他哥哥还是弟弟？”
“我是不是失去魅力了？你没半点被憋坏的样子……”相柳低下头，顺着小夭的额头一直吻到嘴唇，手抚向巨大漂亮的鱼尾：
“你的腿呢？”
“哈哈……你好坏……坏蛋！”
小夭的笑声混着海水的波动传开，惊得一群银鱼惊慌散逃：“不许闹！我还要再看看九雪……”
相柳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顺她心意在海底宫殿外待了半宿，贝壳都毫无动静。
小夭熬得打起了哈欠，才认命地跟着相柳离开大海。
夜空中，毛球的鸣叫与两人对九雪未来种种幻想的轻言细语交织在一起，落在海面化作层层涟漪，温柔地拍打着那枚藏在深海的蛋——那是他们爱情的模样，也是未来的期盼。
暮色漫进辰荣宫的偏殿时，玱玹正指尖摩挲着一只素白的药杵。
那是小夭当年在辰荣宫时常用的物件，杵身被磨得光滑温润，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像极了她当年安静捣药时的模样。
案几上堆着厚厚一叠信笺，最上面几封字迹工整，是玱玹近半年写给小夭的，内容从朝堂琐事说到辰荣山的凤凰花开，字里行间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思念，却再没寄出去。
而下面的回信却越来越薄——起初还会提几句瀛洲的潮汐美食，后来只剩“安好，勿念”四字，再到最后，他派去的信使只带回空荡的信囊，小夭再没给他回信。
玱玹早猜到阿念把联姻的心思透露出来，小夭肯定会有抵触，却没料到这份抵触刚烈如火，似乎燃尽所有情意，连回一字都不肯。
缓步走过殿中每一处，指尖抚过雕花窗棂的划痕，那是小夭当年生气时用箭羽划出的痕迹；
掠过墙角的花架，摆着她从浩翎带来的海石花；
最后停在铜镜前，镜中映出的帝王冕旒端正，龙袍威严，却掩不住眼底的血丝。
“小夭，你就真的不想再见到玱玹哥哥了？”玱玹低声呢喃，声音裹在暮色里模模糊糊，“凤凰花又开了，辰荣宫的药圃里还留着你种的紫苏，那些我们一起挨过的寒夜、一起躲过的追杀，你都忘了吗？”
脑海里突然闪过防风邶的模样——那个总是斜倚着廊柱，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眉眼好看得惊人浪荡子……据暗探说大王姬总与他形影不离。
一股戾气猛地窜上心头，指节骤然收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掌心的药杵竟被捏得粉碎。
尖锐的瓷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可那刺痛远不及心口翻涌的酸楚与愤怒——防风邶究竟有多大魅力，能让小夭舍得抛弃与玱玹所有的过往？
“陛下，太尊邀您到小月顶共用晚膳。”潇潇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轻得像怕惊扰了殿中的思念。
玱玹迅速敛去眼底的失态，抬手抹去掌心血迹，语气恢复了帝王的沉稳：“知道了，更衣后便去。”
望向案上的碎瓷片，心头了然——爷爷定是看出了他的迟疑。
为了蚕食浩翎，他与阿念、常羲部、白虎部暗通款曲已好几年，却因顾忌小夭的情绪，迟迟不肯迈出最后一步，爷爷势必会敲打几句。
辰荣山小月顶的晚风带着松涛声。
西炎帝吃得很少，早早放下筷子，玱玹也跟着放下碗筷，从侍女手中接过毛巾擦手：“爷爷，今天叫孙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西炎帝挥退下人，说道：“在位二十年，西炎如今的变化有目共睹，你做得很好。”
玱玹回答得十分真诚恭敬：“是爷爷给孙儿奠定了极好的基础，这些年一直仰仗爷爷教导。”
“不错，越来越知道该怎样回话了。”西炎帝称赞了一句，随即问道：“听说阿念与你信件往来频繁？”
玱玹不想让爷爷知道自己因小夭的激烈情绪一再拖延计划，先回答：“是。”接着主动禀报：
“浩翎王对天下共主持支持态度，但懒得掺和，以我对师父的了解他不会再回五神山。
常义部、白虎部给到的反馈很令人满意，孙儿想依法炮制，找到青龙部和义和部的弱点，不费一兵一卒蚕食浩翎。
只是这个过程还需要时间。”
西炎帝冷哼了一声：
“高辛少昊那老狐狸倒是狡猾，早早把天下共主的担子甩了乐得自己逍遥。
就算他不再回五神山，想不费一兵一卒蚕食浩翎，除非你能让浩翎另一位王姬也站在你这边。
玱玹做出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爷爷的意思是？”
“若不能获得浩翎玖瑶的支持，先不提义和部，光是青龙部你就没可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蓐收的才干你比谁清楚。
你如今越来越能掌控局面，我的意思只能提供给你做个参考。
继续拖延的话，先看看眼下在掌控中的优势会不会出现问题，
其一阿念已是婚龄，你拖得住，她就能一直等你？
其二常义部、白虎两部图的是利益，哪天别人许了更大的好处，他们转眼就能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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