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割面,符匣在掌中发烫。我奔至北谷入口,足尖一点,身形贴着崖壁掠入阴影。三丈外,那桃木符仍埋在土里,未动。我屏息凝神,指尖轻触地面,一丝微震自掌心传来——地下那人,还在。
他没走,也没继续施术,只是蹲在那里,像一尊石像。血符嵌入地脉节点,如毒刺扎进脉管,黑线缠绕,缓缓搏动。若此刻强拔,地脉反冲,整座昆仑结界都会震颤。可若再拖半个时辰,蚀心咒成,阵眼自毁。
我退后三步,从袖中取出三枚桃木符,按天、地、人三个方位埋入土中。指腹抹过符面,默念《地脉心经》中“引而不发”一诀。符阵成,一旦地下之人移动,掌心即有感应。这不是困他,是等他动。
接着,我取出昨夜那枚未启用的反追踪灵纹符。仙缘镜覆于其上,镜面微光流转,昨夜三使交接文书的气息残影浮现。天族使臣气息清正,青丘来人带桃木清香,唯有鬼族使臣,袖口掠过一丝腥腐之气——那是魔气,极淡,却被仙缘镜照得无所遁形。
鬼族驻地,是中转站。
我收符入袖,转身离开北谷。探子不动,是因察觉了外围异样。他等我入阵,好借地脉反噬反杀。我不入,他也不出。僵局。
那就,换局。
我折返文书阁,取来墨渊平日批阅公文的朱笔,蘸墨,在一张空白调令上写下:“北谷残阵即刻移交天族巡防,原守卫撤离,三日内不得擅入。”笔锋凌厉,力道、墨色、落款印泥位置,皆与墨渊亲笔无异。我又挑出一份寻常粮草调度文,将假令夹在其间,命外门弟子送往北谷文书亭,交代:“不慎遗落,越显眼越好。”
做完这些,我取出一枚新符,以指尖蘸血,在符角画下隐纹。这纹比反追踪灵纹更细,专为溯源气息起点而设。符纸夹入另一份非密级公文,再命弟子送往天族驻使处,附言:“请核对南渊粮草明细。”
若有人拆阅,不仅灵纹会碎,隐纹更会反溯其最初动用魔气的位置。
我回到北谷外围,掌心贴地。三彩符阵静默,那人仍蹲伏不动。我闭目,仙缘镜覆于心口,与血月勋章共鸣。识海中地脉图展开,红点停滞在节点处,黑线如蛛网蔓延。我以心头血点镜,催动“显源”,镜面映出那血符背后一道扭曲符痕——**引脉·蚀心咒**,确凿无疑。
但这一次,镜中多了一丝异样:血符周围,地脉流动竟有细微回旋,似在积蓄力量。不是单纯侵蚀,是在准备引爆。
他要血祭。
我睁眼,立刻取出三张桃木符,以心头血为引,分别按在地脉三处跳接点上。《地脉心经》有言:“逆流可封,亦可引爆。”我布下的不是封印,是反冲阵。一旦他启动血祭,地脉之力将逆流而上,直冲其身。他若不死,也得重伤。
我藏身崖壁裂隙,静等。
半个时辰后,掌心一震。
三彩符阵动了。
那人终于动了。他缓缓起身,黑袍拖地,袖口残月纹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他未走原路,而是从地下横向掘进,避开了我埋伏的区域。手法老练,显然早有防备。
他手中多了一枚血符,正要嵌入另一处节点。
我未动。
他知道有人在等,所以他不急。他要等一个破局的机会。
机会来了。
北谷入口处,那名外门弟子“不慎”遗落的假令,被一阵风卷起一角。黑袍人目光一凝,悄然靠近,拾起文书,迅速翻阅。当他看到调令内容,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天族接管?守卫撤离?在他看来,这是天赐良机。
他不再隐藏,转身退回残阵深处,从怀中取出一枚黑玉铃,轻摇三下。铃声极低,几不可闻,却在地底激起一丝波动。紧接着,他将新血符按入地脉,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
血祭,启动。
地脉骤然震颤,黑线如蛇狂舞,红点猛然暴涨。我立刻催动心头血,三处跳接点的桃木符同时亮起金光,逆流阵成!
刹那间,地脉之力倒卷而上,如洪流逆冲。黑袍人身体一僵,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手中印诀断裂。他踉跄后退,黑玉铃脱手,跌入裂缝。
他抬头,目光如刀,扫向我藏身之处。
我未现身,只将手中最后一张桃木符掷出。符纸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道锁链,直扑其灵脉。他抬手欲挡,却被逆流之力震得手臂发麻,锁链缠上脖颈,灵力瞬间被封。
就在此时,叠风带人赶到。
“绑了。”我从阴影中走出,声音平静。
叠风点头,命弟子将黑袍人押下。那人嘴角带血,却冷笑不止:“你们封得住一处,封不住七荒。”
我没答话,只蹲下身,从裂缝中拾起那枚黑玉铃。铃身冰凉,刻着七道细纹,是魔族七君之一的信物。我以仙缘镜照其残魂,镜面浮现一段残影:七处荒地,黑袍人影跪拜残月坛,坛心血光未燃,仪式未成。
魔势未发。
我将黑玉铃与残影封入玉匣,命人速送墨渊,并在密档加注:“魔族内应已除,蚀心咒破,七君未动,可逐个击破。”
叠风站在我身旁,低声道:“鬼族使臣方才被请至议事厅,称昨夜未入文书阁,不知调令之事。”
我冷笑:“他若真未入,为何袖口沾了魔气?”
“那……是否要彻查鬼族驻地?”
我摇头:“不必。他若知探子已落,自会收敛。此刻强查,反倒打草惊蛇。”
“那你打算如何?”
我望着北谷深处,那三彩符阵仍在微微发亮。地脉恢复平稳,红点消散,黑线褪去。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等。”我说,“等他们再出招。”
叠风皱眉:“等?”
我收回目光,指尖抚过仙缘镜边缘:“他们以为昆仑有隙,可图。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想。我们只需布好局,等下一个漏网之鱼。”
他沉默片刻,终是点头:“你有分寸。”
我未答,只将玉匣收入袖中。血月勋章贴着心口,仍有余温。仙缘镜静伏掌心,镜面忽闪三字:“未尽。”
我眸光一沉。
未尽?是说这局未完,还是……另有后手?
我转身欲走,忽觉袖中一轻。
低头看去,那枚曾夹在假令中的隐纹符,竟已化为灰烬。
符碎了。
有人拆了那道假令。
我脚步一顿,缓缓抬手,指尖抚过唇边。
血痕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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