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手中那道金边黑纹的稽查令在风里抖得厉害,他身后两名执法弟子已呈三角之势围来,脚步沉稳,封死了我退往桃林小径的路线。
我未动,右手压住袖中仙缘镜。镜背七纹仍在发烫,像有火线顺着血脉往心口爬,但我不敢让它现形。方才掌心那道“守”字血痕已干,可指尖仍黏着血垢,一碰就裂,渗出新血。
“稽查需墨渊上神亲令。”我盯着他,“你手中符令不过三级权限,够吗?”
二师兄眼神一滞,随即冷笑:“三级也够查一个来历不明的试炼弟子。你袖中藏物,形迹可疑,若不交出,便是抗令。”
我抬眼扫过他身后两人。一人手按符匣,另一人已结出缚灵手印,只等一声令下便扑上来。我若反抗,便是坐实了“心虚”。
可若任他们搜身,仙缘镜一旦暴露,不止清白难证,连师尊都护不住我。
“若真疑我。”我声音不抬,却字字清晰,“不如请师尊定夺。当着昆仑虚众弟子面,我愿自证清白。”
话落,我退后半步,右足踏在青石接缝处,袖中镜背七纹忽地一震,红光隐没。我知道自己在赌——赌师尊尚未离殿,赌他不会放任门下自相攻讦。
二师兄脸色变了。他原只想借稽查压我低头,逼我自行退出试炼,好落个“畏罪潜逃”的名头。如今我反将一军,把事闹大,他反倒骑虎难下。
“你倒是会推责。”他冷声道,“师尊何等身份,岂能为你一人惊动?”
“不必惊动。”我直视他,“你既以宗门规矩压人,那便按规矩来——重大疑案,须由上神亲裁。你若不敢请,便是越权。”
人群微动。有人低头,有人侧目。执事弟子站在登记阁前,手还搭在玉册上,却再未出声。
二师兄咬牙,正欲开口,忽听得云层裂响。
一道玄色身影自天而降,衣袂未扬,风已止步。墨渊立于阶前,目光如刃,扫过全场。
“司音所携之物。”他开口,声不高,却压住了所有私语,“我已知其来历。”
二师兄猛地抬头:“师尊——”
“收令。”墨渊抬手,指尖轻点稽查符令,那金边黑纹瞬间黯淡,化作灰烬飘散。
执法弟子慌忙后退,垂首不敢言。
墨渊这才看向我。他站得远,可那双眼看得极深,像是穿透了五万年光阴,直落在我心上。
“你入我门下以来。”他缓缓道,“未曾欺我,未曾瞒我。你所行之路,皆由心出。我相信你。”
一句话,如钟撞鼓。
我喉间一紧,却不敢低头。我知道此刻不能软,一软,便前功尽弃。
“你说我与魔族牵连?”我转向二师兄,声音冷了下去,“那我问你——若我是细作,为何救叠风?若我早被收买,为何破心魔时无人接应?若我真有异心,此刻为何不逃?”
他张口欲言,却被我截断。
“你说我破阵太快,术法诡异。”我右手缓缓从袖中抽出,指尖血未干,“可你忘了——是谁在课后为我重讲《九曜星轨》?是谁在我练剑失衡时,亲自扶正剑势?是谁在我被困幻阵时,以残甲引我归路?”
我一字一顿:“是你口中的‘可疑之人’,也是你师尊亲授的弟子。”
人群死寂。
墨渊未语,只轻轻颔首。
二师兄脸色铁青:“师尊信任是一回事,宗门规矩是另一回事。她若无不可示人之物,何惧搜查?”
“她所持之物。”墨渊终于迈步向前,“是我当年亲赐之物,封有战神印记。你三级稽查令,破不得封印。”
他抬手,掌心浮出一道金纹,与我袖中仙缘镜背七纹隐隐呼应。那红光顿时温顺,如潮退去。
“此物,由我监管。”墨渊声落如铁,“司音所行所为,由我担责。再有质疑者——视同违令。”
最后一句,重若千钧。
两名执法弟子立刻退至阶下,头颅低垂。二师兄僵在原地,手还握着那道已成灰的符令残屑,指节发白。
我深吸一口气,单膝触地。
“师尊信我,我不敢负。”我低头,声音沉稳,“此战若败,非因不忠,只因不力。”
墨渊看着我,许久,才抬手。
他未扶我,只是将指尖一道金光打入我右眼血纹。那灼痛顿时消散,如寒泉洗过。
“去吧。”他说,“寒阴裂隙,本就该由你闯。”
我起身,右手覆于右眼,指尖血再度渗出,压住最后一丝躁动。血脉深处那股共鸣终于平息,仙缘镜在袖中安静如初。
我转向二师兄。
“你说我可疑?”我问。
他未答。
“好。”我道,“寒阴裂隙的心魔关,我独自闯。若活着出来,你当众向我赔罪。”
他瞳孔一缩。
“若死在里面?”他冷笑。
“那便说明。”我盯着他,“我本就该死。”
话落,我转身。
身后无人再言。执事弟子默默将试炼玉牌递来,指尖微颤。我接过,未语,抬步便走。
后山风烈,吹得衣袍猎猎。我行至桃林岔口,忽听得墨渊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司音。”
我停步,未回头。
“若有人伤你。”他说,“我不问缘由。”
我闭了闭眼,再睁时,已无波澜。
继续前行。
寒阴裂隙在昆仑后山深处,入口如刀劈,黑雾翻涌。试炼玉牌在掌心发烫,提示子时将至。我取出仙缘镜,欲再查血脉异动之源,镜面刚启,镜背七纹忽地一跳。
不是红光。
是金。
一道极细的金线自七纹中央裂开,如门缝透光,与少绾残图上的符路竟有七分相似。
我心头一震。
这镜……何时生出了新纹?
还未细察,裂隙前守阵弟子已抬手拦下。
“独闯心魔关者,不得携法器入内。”他道。
我沉默片刻,将仙缘镜收入袖中暗袋,覆上一层封灵符纸。镜未反抗,金光隐没。
“可以了。”我说。
他点头,开启阵门。
黑雾翻滚,寒气刺骨。我迈步而入,身后阵门轰然闭合。
裂隙深处,风声如泣。
我行至中央石台,试炼玉牌自动浮空,投下一道血色光柱。光中浮现三行古字:
“心魔由念生,破妄凭一念。生死界外人,不得入此关。”
我抬手,指尖血滴落玉牌。
血光大盛。
石台震动,地面裂开一道幽深通道,阴风扑面,带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重心魔关的入口。
我也知道,若我死在里面,无人会知真相。
可我已无退路。
我踏下第一级台阶。
右眼血纹忽地一跳,袖中暗袋里的仙缘镜微微发烫,那道金线竟在符纸下缓缓蠕动,如活物苏醒。
我握紧拳,继续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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