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院里
庄婉卿手里绞着帕子,时不时往外看一眼。
如今她身边伺候的只有个落蕊,轻声安抚她,“姑娘别急,这会子寿安堂只怕闹得厉害呢。”
庄婉卿点点头,却依旧不安心。
只恨如今老太太不待见她,不能亲自去寿安堂看窦雪辞的下场…
寿安堂里,窦淑珍被几个姑娘踩着脸反驳,那眼神早已恨不能从人身上刮下肉来。
忽然又发狠,说道:“大姑娘刚到雍州时,与我家芸姐儿同吃同睡,两姐妹好的什么一样。
可后来大姑娘病愈再出来,将芸姐儿赶出去不说,竟还给我家云姐儿下药,毁了她的终身啊!
可怜我家芸姐儿为了族中姐妹的清誉,宁愿一脖子吊死。
若是从前的大姑娘,怎会对昔日姐妹下此狠手!”
“芸姐儿死了?”
邹氏声音发抖,目光落在窦雪辞身上,“我记得你刚到雍州传回的家书上说,和你堂姑的女儿郑昕芸十分和睦,亲姐妹般同吃同住…”
窦淑珍眼中带着恨意,“就是她害死了我的芸姐儿!
大太太也说,姑娘从前的信里亲口说过与芸姐儿和睦,就知我没有说谎!”
老太太虽礼佛,可对这些恶鬼夺舍之说是怎么也不信的。
但听到郑昕芸的死,也有几分疑惑。
“辞儿,你可有话说?”
迎着众人或怀疑或恐惧的眼神,窦雪辞不慌不忙,居高临下地看向窦淑珍。
“堂姑真要我说出郑昕芸是怎么死的吗?你们一家子算计我不成,又亲手勒死了自己的女儿,倒赖到我头上。”
看向上头坐着的老太太,行了一礼又说,“祖母,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这里都是自己人。
又被欺负到头上,孙女便顾不得什么体面了!
我也本以为郑昕芸是真心与我交好,可数月前,郑昕芸寻机竟给我下药!
我瞧出那杯茶有问题便没有喝,只是将茶调换。
谁知道郑昕芸自己误喝下去,那毒竟是…孙女实在说不出口…”
窦雪辞委屈地红了眼,“她还将自己那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招猫逗狗的哥哥偷偷带入内宅,意图毁我清白。
孙女逃过一劫,后来才知道郑昕芸竟然和府里的马夫混在一处了。
堂姑为了保住名声,生生勒死了自己的女儿不说,还跑到我院里骂我。
那时孙女大病初愈,被她气得又吐了一口血。
后来孙女便只得报官,本以为查出真相,此事便罢了。
谁知堂姑如今又上京来污蔑我!若是不信,便去雍州官府查,想必还有孙女报案的记档。”
听窦雪辞说完,老太太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好的很啊,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他们也使出来!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你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芸姐儿与你那般好,她怎会害你!
你害死芸姐儿,还毁了我的儿子,你这个恶鬼,我与你不死不休!”
窦淑珍气得叫嚣着要扑向窦雪辞。
万嬷嬷赶紧护着自己的姑娘,将她死死挡在自己身后,像护崽的母鹰一般。
窦雪辞凤眸中此刻盈满惊惧,直直地望着状若疯魔的窦淑珍。
心底却在冷笑,刚到雍州时,郑昕芸的确伪装的很好。
后来是见几次暗害都不成,便又动了毁她清白,逼自己跟她哥哥成婚的念头。
上辈子这算计也没成,毕竟窦雪辞身边有四个暗卫守着。
她把那药给郑昕芸喝下,郑昕芸被人发现时正跟府里的马夫混在一处,衣不蔽体。
郑家怎么可能愿意将人嫁给一个下贱的奴仆,又怕毁了名声,当夜就把郑昕芸勒死了。
至于郑昕芸那哥哥,窦雪辞叫人直接断了他的命根子,又扔进湖水里,快溺死了才捞上来。
虽然活下来了,却缠绵病榻,且此生不能人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她刻意接近伪装,怎么能有机会对雪辞妹妹下毒!”
窦淑珍被窦竹音这句话又气得险些吐血,她可怜的芸姐儿,死了还要被她们编排!
忽然外头有婆子进来,“老太太,二门上的小厮来回禀,说是照心法师前来拜访!”
若是平时,老太太听了高僧来访自然高兴的很,可这个时节上,难免叫人深思。
邹氏眼底一抹冷意划过,转瞬不见。
“早前照心法师替婉卿批命,说她被鬼气缠身,只是时机不到还不能祛除。
如今上门,难不成是时机到了?”
邹氏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浮萍般,眼中顿时有了亮光,激动地开口。
“老太太,咱们在这里争论不休,不如将照心法师请进来,也帮大姑娘看看。”
赵令曦也说。
二太太姚氏看了许久的戏,这会子照心法师又上门。
她哪里还看不出,今日这局,里应外合,是要彻底按死窦雪辞呢。
想到若窦雪辞真是被恶鬼夺舍,那定然是不能留的。
这国公府的爵位,自然就落在她家霄哥儿头上!
便也劝说,“是啊老祖宗,照心法师是得道高人,总比咱们肉眼凡胎的强。
有他看看,大姑娘的清白自然明了。”
老太太活到这般年纪,精明如她,此刻紧紧蹙着眉头,有些不愿叫照心进来。
国公府的爵位可以易主,但孙女的命她也想留下。
窦雪辞看出老太太的犹豫,便明白她的心思。
可这世间安得两全法。
“祖母,照心法师上门,怎好拒之门外。清者自清,孙女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邹氏闻言暗笑窦雪辞托大,她既如此张狂,自以为还能全身而退,那就叫她彻底死心!
老祖宗捻着佛珠的手指顿住,眼中像是蒙上一层薄雾,浑浊了许多。
未曾开口,只将目光从一张张或年轻气盛,或隐忍算计的脸上慢慢扫过。
话语间带着深不见底的悲哀,沉甸甸的。
“去请进来吧…”
不多时,下人领着照心进来。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老太太。”
照心五十上下的年纪,生得倒是宝相庄严。
一张方正的国字脸,不见多少风霜痕迹,反透着几分养尊处优的润泽。
“贫僧今日贸然前来,只因算出,贵府福星隐隐要被恶鬼侵蚀殆尽。
如今时机已到,贫僧应天命所召,前来驱除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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