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海眼”深处,绝对的死寂是唯一的法则。石蛮背着昏迷不醒、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云芷”,幽竹双手紧捧着那枚已彻底转化为混沌色、散发出稳定而微弱光晕的“虚空星核”碎片,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光滑的黑暗平原上。星核的光芒仅能照亮身周数尺范围,之外便是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仿佛踏在宇宙的尽头,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鼓点上,压抑得令人发狂。
星核散发出的牵引力清晰而坚定,指向远方那个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散发着终极死寂感的“海眼之心”。随着不断靠近,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吸引力开始作用在两人身上,并非物理的拉扯,而是灵魂层面的沉沦感,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意识深处低语,诱惑着他们放弃抵抗,融入这片永恒的安宁与虚无。
“石……石蛮大哥……我……我感觉好累……好想睡……”幽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疲惫,小脸在混沌光晕下惨白如纸,眼皮沉重得几乎要合上。不仅是身体疲惫,更是神魂的倦怠,仿佛走了亿万年的漫长旅途,终于看到了终点。
“丫头!撑住!不能睡!”石蛮低吼,他的独眼也布满血丝,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断臂处的剧痛都变得麻木起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刺激神经,蛮族坚韧的意志力疯狂燃烧,“老大用命把咱们送到这儿,不是让咱们来睡觉的!给老子睁大眼!”
他喘着粗气,感受着背上“云芷”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心中的焦灼如同火焰般灼烧。墨渊最后传来的画面——那燃烧碑灵、与“噬界幽影”同归于尽的决绝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既是无尽的悲痛,也是支撑他不倒下的最后力量。他不能辜负老大的牺牲!
“可是……前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黑……”幽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捧着星核的手微微颤抖。星核的光芒在靠近“海眼之心”的过程中,似乎也在被缓慢地“稀释”,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
“放屁!老大说这里有生机!那就一定有!”石蛮咆哮着给自己和幽竹打气,但他内心同样被巨大的茫然和恐惧吞噬。这鬼地方,连能量和时空的概念都近乎消失,所谓的“生机”究竟在哪里?难道真是永恒的安眠?
就在两人意志即将被这绝对的死寂压垮的刹那——
嗡!
手中的星核碎片猛然一震!其散发出的混沌光芒骤然内敛,不再是照亮四周,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光束,笔直地射向前方的黑暗!光束所过之处,黑暗仿佛被抚平,显现出一条模糊的、由无数细微星尘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不可知的深处!
小径的尽头,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心,一个极其微小、却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终结意境的奇点,缓缓旋转着。它不再仅仅是黑暗,而是一种包容了一切色彩、最终归于混沌的原点**,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又莫名安宁的气息。
“海眼之心!”幽竹失声惊呼,疲惫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驱散了几分。
“走!”石蛮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星尘小径。脚步落下,仿佛踩在柔软的沙砾上,却又无比坚实。小径两侧,是无尽的虚空,但踏上小径后,那股令人沉沦的吸引力似乎减弱了。
他们沿着这条仿佛由逝去星辰最后光辉铺成的道路前行,速度加快了许多。周围的死寂感依旧,但多了一种被引导的安全感。星核光束如同忠诚的向导。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终于,他们抵达了小径的尽头,站在了那个混沌奇点的面前。
奇点并不大,仿佛触手可及,却又给人一种无边无垠的错觉。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缓缓自转,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宇宙轮回。靠近它,时间、空间的概念彻底模糊,只有最本源的“存在”与“寂灭”之意在流淌。
“到了……然后呢?”石蛮看着眼前的奇点,独眼中充满了困惑。生机在哪里?答案在哪里?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他背上的“云芷”,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眉心那点早已黯淡的混沌光晕,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起!她(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混沌色的眸子中,倒映出眼前的奇点,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激动、明悟与……一丝恐惧!
“是……这里……归墟……的……源头……之一……” 微弱却清晰的意念,直接传入石蛮和幽竹脑海,不再是墨渊与云芷的混合,反而更接近墨渊本体的语气,却带着一种洞彻万古的沧桑,“也是……所有‘观寂者’……追寻的……终极……答案……”
“老大?!”石蛮又惊又喜。
“答案?什么答案?”幽竹急切地问。
“云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那枚混沌星核。星核仿佛受到了召唤,自动从幽竹手中飞起,悬浮在奇点之前,光芒与奇点产生了和谐的同频共振!
紧接着,一幕幕浩瀚、破碎、跨越亿万年时光的画面与信息流,通过星核与奇点的共鸣,强行灌注入石蛮和幽竹的意识!
他们看到了!看到了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爆炸,看到了星辰演化、生命绽放,看到了辉煌文明的兴起与陨落,看到了“深渊回响”这种宇宙暗面力量的滋生与蔓延,看到了远古“观寂者”的先贤们如何发现寂灭道韵,如何建造静滞尖碑等神物镇压邪恶,也看到了那场导致“观寂者”几乎灭绝、星海破碎的远古神战……最终,画面定格在了归墟海眼的形成——它是宇宙熵增的终极体现,是万物寂灭的最终归宿,但也蕴含着……轮回与新生的最初种子!
“寂灭……非终……乃……始……” “云芷”(墨渊神念)的意念带着巨大的疲惫与明悟,“‘观寂者’……镇守的……非是毁灭……而是……平衡……等待……新纪元……的……曙光……”
信息过于庞大浩瀚,石蛮和幽竹头痛欲裂,几乎无法承受,但也瞬间明白了许多!此地,竟是宇宙寂灭意志的显化之地!所谓的“生机”,并非逃离死亡,而是……理解死亡,并在死亡中寻找超脱与新生的契机!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救云芷姐姐?怎么帮墨渊大哥?”幽竹忍着眩晕急问。
“云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混沌奇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救她……救我……唯一的希望……就在……‘心’中……”
他(?)的意念指向奇点:“将云芷的残魂……连同我的道韵烙印……送入……‘海眼之心’……借助最本源的归墟之力……或可……重塑其魂……补全其道……但……”
“但是什么?”石蛮急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但是……此乃逆天之举……需付出……代价……” “云芷”的意念充满了决绝,“需一强大神魂为引,一纯净道体为基,以身合道,献祭自身,方能短暂开启‘心’门,接引寂灭本源……而一旦踏入……引导者……将……永堕归墟,意识消散,成为这死寂的一部分……再无轮回……”
石蛮和幽竹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
献祭!永堕归墟!这就是代价?!
“不!不行!”幽竹第一个尖叫起来,泪水汹涌,“不能用你的命换云芷姐姐的命!墨渊大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石蛮独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矛盾几乎将他撕裂。一边是生死与共、需要拯救的云芷姑娘和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的老大,一边是让老大(或云芷)彻底湮灭的可怕代价!
“没有……时间了……” “云芷”的意念越来越微弱,眉心的光晕急速闪烁,即将熄灭,“云芷残魂……即将消散……我的烙印……也快支撑不住……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观寂者’使命……的……延续……”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石蛮身上,那眼神中,有托付,有歉疚,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石蛮……带幽竹……离开……活下去……‘观寂者’的传承……需要……火种……”
“不!老大!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石蛮发出泣血的咆哮,就要冲上前。
“这是……命令!” 墨渊(借助云芷身体)最后一道意念,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猛地爆发!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将石蛮和幽竹推开数步!
同时,悬浮的星核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一道混沌色的光柱将“云芷”的身体笼罩!她的身体在光柱中缓缓悬浮而起,向着那个混沌奇点飘去!
“不——!” 石蛮和幽竹发出绝望的嘶喊,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阻挡!
光柱中,“云芷”回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是墨渊的平静与决绝,也是云芷一丝解脱般的温柔。随即,她(他)的身影,连同那枚星核,彻底没入了混沌奇点之中!
奇点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永恒的旋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大!云芷姐姐!” 石蛮疯狂地捶打着无形的屏障,独眼中流出殷红的血泪,巨大的无力感和悲痛将他淹没。
幽竹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死寂,重新笼罩。希望,似乎以最残酷的方式,彻底破灭。
然而,就在两人心丧若死之际——
那混沌奇点,再次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它的旋转,似乎……加快了一丝?中心处,一点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混沌光芒,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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