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孤寂与体内“混沌心核”的低沉嗡鸣相伴,构成了墨渊此刻世界的全部。对“清心咒”的渴望如同沙漠中的旅人对绿洲的期盼,但这期盼中充满了警惕。云芷的出现太过突兀,她的提议看似是雪中送炭,但在这万象城,无缘无故的善意往往比赤裸裸的恶意更致命。
他需要验证。验证云芷的身份,验证“清心咒”的真伪,更重要的,是验证她背后的“隐修会”是敌是友。
约定的时间在三天后的子夜,地点是位于锈水区与废弃工业区交界处的一座早已停摆的巨型水塔顶部。这里视野开阔,便于察觉埋伏,也易于撤离。
墨渊提前两个时辰便悄然抵达,如同壁虎般潜伏在水塔锈蚀的钢架阴影中,将自身气息与风声、铁锈味融为一体,“混沌心核”缓慢运转,感知力提升到极致,仔细探查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他没有发现明显的埋伏痕迹,只有一片荒凉死寂。
子夜时分,一弯残月被浓密的工业废气遮蔽,只有微弱的光线洒落。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水塔顶端平台,正是云芷。她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衣裙,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清澈而疲惫的眼睛,格外清晰。
“墨渊道友,请现身吧。”她的声音平和,直接点破了墨渊的藏身之处。
墨渊心中微凛,但并未惊慌,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与云芷隔着数丈距离对视。“云姑娘好敏锐的感知。”
“并非感知敏锐,”云芷轻轻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而是同病相怜。你我体内的‘蚀变’之力,在一定距离内,会有些微共鸣。只是……你的‘蚀变’,与我等似乎又有些不同,更加……复杂和暴烈。”她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墨渊不置可否,直接切入主题:“‘清心咒’何在?我又需要付出什么?”
云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道友可知,为何‘蚀心’之人,十有八九会陷入疯狂或化为顽石?”
“信念崩塌,心能反噬。”墨渊依据学宫典籍回答。
“是,也不是。”云芷望向脚下沉睡般黑暗的城市,“信念崩塌,如同堤坝溃决,心能如洪水肆虐,冲垮神智。但更深层的原因,是我们在崩塌瞬间,或多或少会窥见……‘真实’的一角。那‘真实’过于庞大、冰冷、与我们毕生所信的一切相悖,心智无法承受,才会崩溃。‘清心咒’的作用,并非重建堤坝——那已不可能——而是教我们如何在洪水中建造一艘‘小船’,保持一点灵台清明,不至于立刻溺亡。”
她的话,如同惊雷,在墨渊脑海中炸响!窥见“真实”!这与导师清虚的遗言、与蛇窟日志中的“外部干涉”、“高位格信息碎片”的记载,完全吻合!
“所以,‘清心咒’无法根治‘蚀心’,甚至无法提升力量,它只是一个……维生装置?”墨渊声音干涩。
“可以这么理解。”云芷点头,“它无法让你回到过去,但能给你一个在当下废墟中活下去、甚至……重新认识世界的基点。至于代价……”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墨渊,“我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足够强大、且与蛇窟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有直接冲突的盟友。‘隐修会’人丁凋零,我们需要力量来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灾难。”
“什么灾难?”
“蛇窟正在筹备一场大规模的‘唤灵祭典’。”云芷语气凝重,“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某种禁忌的仪式法门,企图以大量‘蚀心者’或心智脆弱者为祭品,强行沟通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试图窃取力量,甚至可能打开某种通道。一旦成功,万象城乃至周边区域,都可能化为死地,所有生灵的心智都将受到污染!”
墨渊想起了蛇窟密室中导师的遗体,那个用于抽取“蚀变心能”的装置,以及“蛇母”的称呼。难道蛇窟的终极目标,竟是进行如此疯狂的仪式?
“我如何信你?”墨渊盯着她的眼睛。
云芷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却纯正平和的青色光晕。光晕中,一段古朴、简约,却直指心神安宁的咒文音节,如同清泉滴落心田,悄然传入墨渊的感知中。仅仅是感知到这段音节的韵律,墨渊就感觉脑海中翻腾的“空心之潮”似乎平息了那么一丝丝!虽然效果微弱,但那种纯粹的“安抚”意境,绝非邪法所能伪装。
“这是‘清心咒’的第一段入门固念篇,算是我的诚意。”云芷散去光晕,“完整的咒文,需要以心念相传,无法作假。待我们初步建立信任,我自会奉上。至于证据……三日后,蛇窟会在城西的‘废弃净化厂’进行一次小规模的祭品‘预处理’,你若不信,可随我一同暗中探查,便知真假。”
诱惑与风险并存。清心咒是他急需的,蛇窟的阴谋也触动了他的底线。但与一个来历不明的组织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墨渊权衡良久,看着云芷那双同样承载着痛苦却保持清醒的眼睛,最终做出了决定。
“好。三日后,我与你同去。若你所言非虚……合作之事,可议。”
风险,或许值得一冒。在这绝望的漩涡中,一个暂时的盟友,哪怕各怀心思,也总好过独自面对无尽的黑暗。而“清心咒”,或许真能成为他驾驭体内混沌的关键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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